貞觀初,太宗謂侍臣曰:“為君之道,必須先存百姓。若損百姓以奉其身,猶割股以啖腹,腹飽而身斃。若安天下,必須先正其身,未有身正而影曲,上治而下亂者。朕每思傷其身者不在外物,皆由嗜欲以成其禍。若耽嗜滋味,玩悅聲色,所欲既多,所損亦大,既妨政事,又擾生民。且複出一非理之言,萬姓為之解體,怨讟既作,離叛亦興。朕每思此,不敢縱逸。”
沁玟端著點心進來的時候,就見媯嫿在寫字了。她一邊把點心放在一旁一邊說道:“小姐又在寫字了。”歪頭看了看,發現旁邊攤開的是貞觀政要的書目,便又說道,“哎呀,小姐又在看《貞觀政要》了,為何小姐最近老在看這些枯燥的書?”
媯嫿一直低頭謄寫,答道:“我最近在研究為君之道。”
沁玟立刻嚇得把點心打掉,“小……小姐,你……你一個女孩子家……為何要研究這些權術?傳出去,是要被殺頭的。”沁玟惶恐地看了看周圍,怕有人經過看到。
媯嫿沒理會她,繼續認真謄抄,謄抄了一會兒,把《貞觀政要——君道》抄完了了,才停下來。眯眼沉思了會兒,忽然問道:“沁玟,你說……當年西子割舍範蠡入吳宮,她該不該呢?”
沁玟撅著嘴道:“小姐怎麼問奴婢這些問題,奴婢學識淺薄,說出的話也無甚見地。”
“沒事,你有什麼想法就說吧。”
“要說想法,奴婢覺得西子畢竟與範蠡有夫妻之情,怎麼能說割舍就割舍了呢,一女侍二夫,她這是極不忠貞的。”
媯嫿幽幽低語道:“可她畢竟是為了那個國家啊,還有……為了那個人……”
“什麼?”沁玟聽不明白,歪著頭問。
媯嫿會神,“沒什麼,沁玟我出去一會兒,幫大哥都淩雲寺送點東西,你好生呆在府裏吧。”說著便走進內屋,換了男裝,收拾好媯嵐交代的東西便出去了。
淩雲寺是滄漓王朝百年大寺,廟大神靈,因此每日來香客如流,媯嫿扮成小斯低頭默默地繞過前殿密集進香的客人走進神殿後院去了。
內院仍是極為寬敞啊,一片大廣場四周圍有大殿,皆有石梯通上,香客進進出出,內有誦經念佛之音緲緲傳出,梵音清淨。場地中央置一鼎大香爐焚香嫋嫋,有和尚在打掃著落葉,偏角大榕樹下坐著一位老和尚,正給香客解簽。
媯嫿欲尋淨雲住持,可不知往哪走,猶豫了一下,便上前問掃地的和尚。小和尚卻指著那解簽的老和尚說:“那是淨空大師,為寺內長老,還請施主移駕去問他。”媯嫿便去了。
老和尚似乎已經近百的年紀了,眉須白長。行動略顯遲緩,可卻沉穩淡定,不顯呆老遲鈍,看這來還頗有精神。此時他周圍許多等待解簽的香客,媯嫿見他忙著,不便詢問,便隻在一邊好奇地看著。
解了一會兒簽,老和尚抬眸,忽然見了媯嫿,立刻大吃一驚,雙目頓亮,身子不由得往後仰。媯嫿也驚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著他。見此,索性開口問:“請問大師,淨雲住持在哪兒?”
老和尚愣了一會兒,才微微平靜下來,眉目慈祥地道:“還請施主移駕東院靜心閣等候,淨雲大師正在坐禪,約摸午時才能出來。”說完單手打了個手勢以示敬意,媯嫿也雙手合十拜了下說:“謝謝大師。”便向東院走去了。
媯嫿覺得很奇怪,總覺得那老和尚看她的眼神怪怪地,似有什麼隱情,但媯嫿也隻是心裏有點小別扭,也沒怎麼在意這件事,可是送完了東西便要回府,半道卻被老和尚攔住了。
“女施主請留步!”老和尚說道。
媯嫿回頭,見他雙手合十地拜著她。媯嫿驚奇了一下,問:“大師怎麼知道我是女子?”
老和尚卻淡笑不答,說道:“貧僧見施主有些佛緣,因此才上來請施主抽支簽。”說著把簽罐拿上來,祥和地道,“女施主請!”
媯嫿愣愣地看著他,又看看那隻簽筒,卻是銅筒,上麵印些古老的花紋,似有些年代了,與寺裏擺在台麵上的那些簽筒皆不同,這隻銅簽筒,看起來更加神聖些。
看著老僧恭敬地拜著,媯嫿遲疑了一下,還是信手抽了一隻,看了看,都是些不懂的符紋,奇形怪狀地猶如蛇形。老僧忽然道:“這些都是天竺梵文,此簽筒乃建寺大師法空自天竺取經後求回的神物,如今為淩雲寺鎮寺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