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過後,天氣開始回暖,那梅林下的雪化了大半,但枝頭的花兒卻開得正盛。
對於臘八那日家宴的印象,夕夕的記憶也隻限於那個人的影子和長公主那張清美無匹的臉,還有自己裝頭暈肚子疼而躲過的題詩活動。
有人竟然出題讓自己作詩!
想到這件事,夕夕的太陽穴便一陣發緊:若自己當時說錯一個字,便可能鬧笑話了!好在最後她設計躲過了,但,這終究不是什麼長久之計吧?
這讓她日日都不得安生,生怕哪天再碰上應景作詩的事。
再加上那個認識依依的長公主,她一想起那個女人,就想逃離皇宮,逃得越遠越好,那個女人的眼神雖看似溫柔卻犀利得仿佛能穿透一切,萬一教她認出來,那自己的小命會不會就此玩兒完了?
本想撿個空去看看金雕過得到底如何,順便把金雕卵帶過去。
誰知碧蘿將日程安排得緊,一點自由活動時間都沒有,真是奴大欺主!每日來來往往的,不僅有諸多宮眷,更有各色朝廷命婦。夕夕這才明白,先前大娘、二娘來看她,其實是為了看她是否正常到能夠做這樣的接待工作。
明的不行,就來暗的,夕夕打定主意乘著夜色,要親自去看一眼。
轉眼已近望日,月華如水,透過窗子照到溜光的金磚上,借著這點微弱清冷的光,夕夕輕輕起身,瞅了熟睡的齊天樂一眼,拿一隻長枕裹了她的被子輕輕擱在床上,又從床下拖出一隻早已準備好的大包裹,披件黑色的披風,抱了包裹沿著殿中最黑暗的邊緣躡足潛行。
挨到門邊,見守夜的宮女已經打了盹兒,夕夕知道自己賞下的茶已發揮出應有的效用,心下竊喜,一溜煙地跑出了來儀殿。
躲進個無風的角落,她翻開包袱皮,取出宮女穿的棉襖裙換了。這套衣服是一個小宮女因身形見長而不要的舊衣,她覺得自己穿應該合適,便用一枚玉扳指換了來,可如今看,夕夕穿著還稍顯大了些,隻得將那裙子係得再高些,袖口挽得再長些,倒將她原本就渾圓的小身段顯得愈加臃腫。
沿著一條早打量好的隱秘小道,夕夕走走停停,小心躲著那些深夜巡邏的護衛們。
夕夕走的是鳳棲宮的後門,那裏的牆比前門的要低矮些。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翻過宮牆,又小心走過一段回廊,便到了禦花園。
這是內宮開門前的最後一小段時間,巡了一夜的護衛早顯得疲乏不堪了,隻等著再過半柱香的時間,交了班,就可以回寢所蒙頭大睡,一夜無事,剩下的時間便也隻是個過場罷了。正因為如此,夕夕在翻宮牆的時候,才有幸逃過了他們的眼。
禦花園中的護衛比較少,夕夕雀躍著奔向司苑司。馮小寶說金雕就在司苑司後的一個竹棚裏住。
夕夕沒費多少功夫就摸到那間竹棚。夜深人靜,棚外也沒什麼守夜的人,夕夕心底大罵王有福玩忽職守,讓人有可趁之機去害金雕。
小心推開窗子,朝裏麵看一眼,卻看不清楚,正要關上窗子,心底有個聲音卻道:從窗口爬進來,點上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