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歸程(二十)(1 / 3)

被無數盞明燭點亮的大殿,金碧輝煌,映著深沉的楠木,越顯出幾分莊嚴肅穆。

空氣中彌漫著紫檀香,燭火被風一吹,發出幾聲噗噗的輕響。

蕭正宗正站在禦座之下的台階上,以稍顯俯視的角度看著階下一班文武大員,一臉沉痛。

一員文官出列,站在猩紅的織金地毯上,慷慨陳詞,“諸位!本是同根,相煎何急!我淩虛國皇族已如此不堪,難以再選出堪當大統之人。北方蠻族狡詐,竟妄圖乘虛而入!如此國難之際,唯有宰相大人可當此重任,主持大局!還請大人勿要再借故推辭!臣等願侍奉大人左右,共襄大事!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說罷,便朝蕭正宗施了個君臣大禮,額頭碰在柔軟的地毯上,卻仍聽見“嗵”地一聲脆響。

他的話音剛落,便又幾個隨班出列,高聲附和於他,“臣等願侍奉陛下!”一樣是行那九扣的大禮。

這時,便聽得站在前列的一位老臣胡乃賢站出來,厲聲喝道,“荒謬!還沒祭告天地祖宗,如何敢稱陛下?!你們這是準備要要讓蕭大人背上亂臣賊子的罪名麼?還不都統統站起來?!”

蕭正宗看著他,不動聲色地抖了下眉峰:這胡老頭子這是怎麼了?原本不是說好會支持自己的麼?聽現在話雖然在理,但卻有點不懷好意的味道。

那最先跪在地上的文官沒想到會有人這麼直白地將自己的話頂回來,但既然已經騎在驢背上了,便不能輕易下來,隻得伏在地上不起來,“我們從心底裏敬服簫大人,隻以他馬首是瞻,若大人有令,便是下刀山下火海,也自當遵從!至於旁人麼,恕難從命!”

胡乃賢瞪著他,眼睛裏似要噴出火來,跪在地上的他卻始終不理不睬。而蕭正宗則似乎什麼都沒聽見一般,隻靜靜地俯視著這些大臣,他們的目光低垂著,讓人猜不透到底是在想些什麼。這讓他忽然覺得似乎此事並沒有如最初想象中那般順遂。

“咚咚咚”,不少底層的官員心裏地敲起了激烈的戰鼓:今兒這唱的又是哪出?不是上麵的人都說好了麼?怎麼忽然又蹦出個唱反調的?難道事情有變?看來今日還不能輕易表態了。隻得杵在原地,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你看我,我看你,除了最初的那批擁簫派的鐵杆,竟再無一個跪的,場麵一時尷尬得很。

哼!一個個都裝聾作啞吧!等事成之後,再教這些牆頭草好看!蕭正宗憤憤地想。

這時,又有一員武將出來,操著一口響亮的淮南口音,“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說的嘞?!反正也是宰相一人說了算,直接坐上那個位置得了,省的浪費這口舌!額拜嘞!”說著拜倒下來。凡事總有出頭鳥。一眾搖擺不定的大臣見這二愣子般的武人表了態,瞬時便又有幾人也伏下身來。

蕭正宗的眼底終於現出半分暖意。

卻見胡乃賢身後一個稍顯年輕的大臣亦走了出來,“這位大人此言差矣!該有的儀式還是得有的!否則,大人即位豈不是名不正、言不順?又如何能給天下萬民一個信服的交代?!天下萬民不能信服,又何談坐享天下?想來這也不會是大人的初衷罷。依微臣看來,眼前最重要的便是要尋到二聖遺骸。逝者為大,若放任他們的遺骨在野外離散,而不能入土為安,隻怕天下也難以太平!”

伏倒之人中立即有人回道,“依你的意思,若一日找不到二聖的遺骨,這至尊之位便得懸而不決?俗話說,‘家不能一日無主,國不可一日無君’,多拖一日,國便多一分危險,多一分變數!”

“天子身負天命,又怎會如此輕易拋國棄家而去?微臣始終相信二聖的遺骨一日未現,便有生還之可能。此時距離事故之時不過十日,說什麼‘國無君’之類的話會不會太早?!難道國丈大人就不想看見自己親生的女兒平安歸來?”

“可二聖皆已葬身虎狼之口。這又如何尋得到?”

“葬身虎狼之口?此事可有人親眼目睹?!”

伏在地上的人冷笑,“雖然沒人親眼目睹,但有人看見二聖的馬車直墜下懸崖!後在百丈下找到了四分五裂的馬車,試問如此墜下懸崖百丈豈有生還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