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地一連落了好幾雨,氣逐漸轉涼,庭院裏枯黃的葉子落了一地。因為多次與領事館的人交涉無果,幾的工夫,雲德開仿佛蒼老了十歲。
梓謠雖然每都去上課,卻也是提心吊膽,因為好幾次她都看見督軍府的車子遠遠地跟著她,但是蔣立誌卻並沒有出現,她隻得裝作不知道。雖然害怕,不過家裏適逢多事之秋,她也沒有理由讓父母更加擔心。好在阿華一直給她當司機,令她安心不少。
過完重陽節,她跟著雲太太去看望獄中的雲梓容。不過半個月的功夫,以前風|流倜讜、麵若冠玉的大哥已經是形銷骨立、不成人形了。身上累累疊疊的傷口,有些結著血痂,有些已經潰爛流膿。九月的氣,竟然散著陣陣惡臭,混合著牢房裏特有的黴腐潮濕氣味,中人欲嘔。
雲太太泣不成聲,梓謠也跟著落下淚來。
她一麵流著淚一麵將帶給雲梓容的衣服、棉被、藥品、吃食等等拿出來給他,探監一次不容易,若不是沈探長從中斡旋,他們有錢也沒處使。
她們倆哭成了淚人,反倒是大哥來安慰她們:“你們放心,再過幾就要開庭了,到時候可以請律師來辯護。我是被人陷害的,怕什麼!”按照國際條率,華人在租界內犯事應按照租界國家的法律,由租界當局審理。法國人占著十三鋪一帶多年,理所當然將這一帶劃歸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閔州警察局在沈探長的請求下多次交涉無果,竟然也不敢硬來。
然而他越是得輕巧,雲太太便越是哭得厲害。正因為是被人陷害的,才越叫人焦心,誰也不知道這裏麵的水到底有多深。
雲梓容想了想道:“我認識一個朋友,曾和我提起過一個人,叫董華陽,是德國留學歸來的,據這人打官司很有一套,回國八年來從未敗訴。”
雲太太聽了眼睛一亮:“這人真有這麼厲害?”
雲梓容道:“我也是聽人的,是不是真的還要請父親派人去打聽打聽。”
雲太太拍了拍兒子的手臂:“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跟你父親的,但凡他有一分真本事,不論花多少錢,我都讓你父親給你把人請到。”
雲梓容聽見母親這樣,便安下心來。
梓謠幫著母親給大哥上了藥,雲太太又拿錢打點了獄警,以求兒子能夠少受一些罪。
次日,督軍府派人放出話來,若是雲梓謠願意給蔣立誌做姨太太,蔣督軍便出麵擔保雲梓容,如若不然,就隻能等著租界法庭審理,到時候,便是死路一條。
雲德開氣得在家裏大雷霆,摔了一整套前朝的官窯粉彩茶具,直罵:“軍閥欺人太甚!”
這件事梓謠並不知道,不過她卻知道了另外一件事。她下了學回來,素雪就告訴她二少爺回來了。
除了三哥,梓謠跟二哥感情是最好的,雖然平時兄妹書信多有爭執,但也隻是學術爭論。她沒有多想,問明了二哥在上房,就往外跑。不過進了院子,看見丫鬟婆子都守在院子外麵,心裏便惴惴的有些不安起來。到底,雲梓宸是她叫回來的,她不知道會不會耽擱了他的事。
書房裏傳來乒乒乓乓砸東西的聲音,丫鬟婆子們都垂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站在院子外麵動也不敢動。梓謠問:“二少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