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們以為生活會朝著越來越好的方向發展,可是當你每天重複著同一種生活的時候才知道你錯了。錯得幹幹淨淨。
在過去的時候我們總是滿心歡喜地憧憬著未來,而當我們真正站在未來的時候又一次次地回頭張望過去。
我像是一個觀眾來看我經曆的這些年。
三歲時就上幼兒園,每天坐在媽媽的自行車後座上,向她彙報老師又教了什麼歌,哪個小朋友總是吃飯不洗手。在幼兒園裏跟小朋友搶蘋果,在老師麵前裝乖孩子。記憶裏最深刻的就是趴在爸爸的腿上,爸爸拿著火柴棒給我掏耳朵。媽媽買回家的胡蘿卜總是被我生著就啃了,啃不了就去喂我的小兔子。看著它一天天的變肥我總是忍不住擔心會不會被爸爸拿來當下酒菜。那個時候我很害怕打雷,每當打雷時爸爸就會把我從我的小床抱到爸爸和媽媽的大床。
五歲半的時候背著大大的書包顛兒顛兒地去上學。脖子上永遠係著一條紅領巾,其實我不喜歡戴紅領巾,老師說那是戰士們的鮮血染紅的,我怕血。在桌子上畫條線,學英國的資本家們搞圈地運動。旁邊那個老是流鼻涕的小孩要是越過那條線,我會立馬對著狠掐。數學課上手指頭總是不夠用,語文課上總是小明,小明的造句子。那個時候我最想見的人就是小明,他為什麼那麼忙,不僅出現在我的作業本上還出現在別的同學作業本上,甚至老師都提到他。放學後我會像麻雀飛向金燦燦的麥田那樣飛回家。打開電視看貓和老鼠,哆啦a夢。那個時候我對什麼事情都好奇,最好奇的是男孩噓噓為什麼不用蹲。那個時候我的理想是當科學家,造出一個叮當貓。隻要它跟著我,什麼都不用擔心。就連上廁所都不用拿紙。
十二歲的時候我開始上初中,去了離家遠一點的學校。我還是個小蘿卜頭,坐在第一排。幫生物老師拿顯微鏡,幫地理老師拿地球儀。我是老師麵前的小紅人,他們都疼我。看見同學之間鬧別扭了,我就撒丫子跑到辦公室告訴老師。誰和誰拉小手了,誰和誰寫小紙條了,誰和誰跑到學校後麵的林子約會了,這些隻要我知道就等於老師知道。所以我的桌洞裏總是多出一些同學饋贈的小禮物,可我天生正直,禮物照收小報告照打。整個初中我的變化很大,才三年的時間我就以勢如破竹的速度長到一米六七。我對男女之間的那點事兒有了破天荒的了解。那個時候天總是藍的,雲總是白的,風總是輕的。那個時候白楊樹總是綠油油的。那個時候我總是每天九點睡覺六點起床。那個時候生活總是多姿多彩的。
十五歲的時候我以班級第一的成績上了高中,去了離家更遠的學校。遠到要住校,每周回家一次。課業開始變得多起來,每天要上晚自習。那個時候我喜歡在安靜的教室裏望向窗外,眼前是一幢幢排列整齊的教學樓,耳邊是從窗戶外呼呼的風聲和同學們沙沙的寫字聲。我總是在選文科還是理科中糾結。我的成績不再像初中時那樣優秀。
十七歲的時候我上高三,第一次品嚐到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滋味。他也是文科生,他也會在晚自習的時候望向窗外,他也會在黃昏的時候站在操場邊上的看台上發呆,他也會在放學後一個人漫步在繁盛的梧桐樹下。在繁重的課業下我開始心灰意冷,開始不再鬥誌昂揚。成績慢慢的下滑。那一場無邊無際的暗戀沒人知道,包括整日和我在一起的蔡夢如。那個時候我總是告訴自己,明天永遠比今天好。那個時候天依然是藍的,雲依然是白的,風依然是輕的。
十八歲的時候我單槍匹馬的來到廣州,準備過我一次次在夢中憧憬的大學生活。可是我在來到這以後有了從未有過的失望。這裏的天總是灰灰的,這裏的雲總是厚重的,這裏的風總是時急時緩的。於是,我說,真想快點離開這裏,真想去想去的地方。
現在,我參加了工作。每天機械的生活,說著一些言不由衷的話。我還要在這樣的生活中繼續多久,我開始不斷回想著小時候的天,小時候的雲,小時候的風,小時候的白楊樹……
在這樣的生活中我開始不斷地做夢,光怪陸離的夢。夢裏總是出現我小時候的樣子。醒來的時候發現一切如初,多的隻是枕頭上的一片濕潤和臉腮上掛著的幾道淚痕。
如果可以,我隻想一覺睡到小時候。
如果可以,我一定會堅持當初長大後當科學家的夢想。
不知不覺都已經十一月份了,離開校園已經這麼長時間了。時間總是這麼迅速,我們無論做出怎樣的掙紮還是不可挽回。看著天空我在想北京應該下雪了吧,北京的雪來得很早呢。而此時我還隻穿著一件衛衣,在廣州的這片深不可測的天空下忙碌著。有時候我會給家裏打電話,平靜地告訴我媽我過得很好,可是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心裏總是充滿著萬水千山的憂傷。我想或許是我長大了吧,長大了就知道隱藏自己的痛苦,隱藏自己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