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一個帝國的形象代言人(3)(1 / 2)

在全社會都戰戰兢兢誰也不敢亂說亂動的同時,一個聲音越來越響,那就是對魏忠賢的頌揚。這種頌揚越來越離譜了,到後來,甚至發展到了這樣的地步:全國各地紛紛為魏忠賢造起了生祠。古往今來,從來沒有人受到過這樣的待遇。各省為了討好魏氏,建造的生祠之壯觀,遠勝過嶽廟、關廟。建成之後,各地總督巡撫還要到祠中五拜三叩,口呼九千歲。曆史上從來沒有哪一個活著的皇帝受到過這樣的尊寵。

再多的頌揚也改變不了魏忠賢目光短淺的現實。他對自己的身份地位一直沒有明確的認識,他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權力是建立在冰山之上的,如果沒有皇帝的支持,他實際上什麼也不是。他從來沒有想到冰山融化之後,自己將會麵臨什麼樣的命運。他隻是被本能和虛榮所支配,像一個喝醉了的馭手,胡亂駕駛著大明朝這駕馬車,向滅頂的深淵歪歪斜斜地奔去。

但是,他的集團內不乏聰明之輩,他們意識到了魏氏權力基礎的致命缺陷:皇帝總有一天會死的,何況明代皇帝大都短命。一旦皇帝駕崩,魏氏王朝很可能土崩瓦解。因此,他們暗中向魏忠賢獻策:趁現在魏氏勢力全盛之時,幹脆代君自立。

然而,一聽到這樣的建議,魏忠賢驚得麵如土色。他嚴厲警告謀士以後不要說這樣的話,他在諭旨裏誇自己“一腔忠誠”“赤心為國”,像自己這樣的“偉人”“忠臣”,怎麼會做出悖逆之事?

就像當初魏忠賢獲得權力輕而易舉一樣,命運停止在他身上的試驗也是那樣突如其來。誰也沒想到,天啟七年(1627年),年僅23歲的皇帝突然得了重病。這年五月,他開始腰疼,發燒,以後又全身浮腫,已經呈現出大限將至的跡象。魏忠賢顯出了老仆本色。他住進了離皇帝寢宮很近的懋勤殿,日夜侍候皇帝起居。

為了救皇帝的命,他想出了無數辦法,可是一切都無濟於事,三個月後,天啟帝去世。由於無子,由弟弟朱由檢繼承帝位。

魏忠賢哭得昏天黑地。他與天啟帝情同父子,皇帝的突然駕崩,對他的打擊頗為沉重。他一心一意地沉浸在悲痛之中,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正悄悄降臨。他也知道新帝登基後,也許不會像先帝那樣信任自己,自己不會再有這樣大的權勢。可是,憑自己的忠心,後路也不會壞到哪兒去。這個庸人,在政治上遲鈍得可怕。

魏氏集團的其他人可比他明智得多,還在天啟帝病重期間,就已經有人開始故意在朝政上反對魏氏,以在眾人麵前劃清自己和魏忠賢的界線。魏忠賢對此還懵然不知。

新皇帝崇禎與天啟帝完全不同,一心一意要挽救大明於危難之中,對魏氏集團的胡作非為痛恨到了極點。一開始,崇禎帝對魏忠賢還敬畏有加,懾於魏氏的巨大權勢,他暫時沒有任何動作。然而,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他發現這個龐然大物其實是個紙老虎,即位兩個月之後,他決定動手了。他首先示意臣下彈劾魏忠賢,長期以來聚集的反魏能量一泄而出,彈劾魏氏的奏折鋪天蓋地。

天啟七年(1627年)十一月初一,崇禎帝宣告魏氏為大惡之人,本應淩遲處死,但因為先皇喪期未滿,所以從輕發落,讓魏忠賢去鳳陽守明朝祖陵。失去了一切權勢的魏忠賢在流放的途中,得知皇帝要殺他,便自行了斷,上吊而死。

魏忠賢的大起大落,看上去是一個荒唐的傳奇。實際上,在君主政治下,這些不可能都會變成可能。而那些自命清高的士大夫,卻對此束手無策,不是用自己的生命來抗拒這一現象,就是用自己的無恥來逢迎這一現實。他們沒有辦法,也沒有想過如何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所以隻能守住明太祖朱元璋當年定下的宦官不能幹政的製度,殊不知,那既然是皇帝定下的,皇帝就有權力違反。

明朝是一個士大夫和忠臣最多的朝代,也是一個宦官專權最鼎盛的時代。魏忠賢被選為這個朝代的“形象大使”。其實,是和明朝士大夫在其中的“貢獻”分不開的。

崇禎皇帝:無麵目見祖宗的收盤者

作為明朝的最後一位君主,崇禎是傳統意義上的“亡國之君”。但是,許多人又認為他並不是一個昏庸的皇帝,相反,他十分想把國家治理好,而且也非常勤勉,但是亡國的命運無法逆轉。那麼,究竟是時勢難違,無力回天,還是個人無能無所作為呢?從崇禎的身上,我們也可以看到一個政權最後的時期裏各種因素的作用。

沒有亡國相的亡國君

崇禎是個亡國皇帝,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但奇怪的是,他是一個深受同情的亡國之君。且看看曆史上有名的幾個亡國之君。漢末的漢獻帝,軟弱無能;陳後主陳叔寶,荒淫無恥;隋煬帝楊廣,暴君的名氣可與秦始皇並列;南唐後主李煜,長於婦人之手,幾曾識過幹戈?雖有一手的好詞,卻是以三千裏江山為代價;北宋的徽宗與李煜差不多。這些人在曆史上,是罵名多於同情。

但崇禎不一樣。造了他十幾年反的李自成都說:“君非甚暗,孤立而煬灶恒多;臣盡行私,比黨而公忠絕少。”(《登極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