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墜落的龍旗(6)(2 / 3)

將領貪生怕死,底下自然士氣低落。戰前,旅順“各廠工匠皆散,營兵紛出擾掠”,水旱雷兵聞之皆遁,“故雖各口伏水旱雷六百餘具,未嚐一發也。”

日軍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11月18日開始,打響了進攻旅順的戰役。

4. 連老天爺都哭了

旅順外圍的第一戰,七統領之一、正定鎮總兵徐邦道做了勇敢的抵抗。

戰鬥發生在旅順北麵的土城子,清軍一反“聞炮即逃”的常態,主動發起了進攻。

日軍一個軍曹在日記中記錄道:“敵軍舉著紅白、紅藍旗幟,潮水般地湧來。我中隊立即射擊,敵軍反擊,戰鬥數小時。炮聲如雷,彈如雨注,硝煙迷漫……我軍苦戰之狀,實非筆墨所能盡述。”激戰中,不少撤退不了的受傷日兵舉刀自刎。

因為沒有援軍,惡戰六個小時的清軍還是退回了旅順。

土城子阻擊戰,把清軍所有的戰鬥力打完了。這以後,清軍諸將對旅順後路險要盡棄而不守。

11月21日,日軍全部兵力發起總攻。槍炮聲中,守軍紛紛潰逃,椅子山、二龍山、鬆樹山、雞冠山等一座座要隘炮台插上了太陽旗。

旅順東西兩岸諸炮台中,“以黃金山炮台為第一堅固,置三百六十次(度)回轉自在大炮,海麵攻之甚難。”防守黃金山炮台的是總兵黃仕林的一千六百餘人。黃仕林不等日軍攻來,率先換上便服乘船逃走。

戰後,日本隨軍記者龜田茲明去黃金山炮台參觀,看到正門口石頭上李鴻章親筆所提“北洋鎖鑰”四個大字,大發感慨:“如此堅固的炮台也不能成為依靠,以致被我軍占領。當然這是因為守軍的怯弱而非炮台之罪。”

11月22日,旅順被日軍攻陷。這群“披著文明的外衣,長著野蠻筋骨的怪獸”獸性大發,四天裏屠殺了無辜群眾約兩萬人。

巧合的是,平壤陷落、旅順陷落之日,都是大雨滂沱,迷信萬物有靈的日本人於是說:“這是城池陷落之淚。”——“鐵打的旅順”僅僅一天就告失陷,軍港拱手資敵,軍民慘遭屠戮,連老天爺都哭了!

清末著名軍事理論家、曾任李鴻章幕僚的姚錫光悲憤的評價:“旅順之防,經營凡十有六年,靡钜金數千萬,船塢、炮台、軍儲冠北洋,乃不能一日守。門戶洞開,競以資敵。自是畿甸,陪都撼擾,而複(州)、蓋(平)以南遂遍罹鋒鎬已!”

聽到旅順陷落的噩耗,李鴻章卻欲哭無淚。據李的幕僚吳汝綸回憶,“平壤之敗,李相痛哭流涕,徹夜不眠,及旅順失守,憤不欲生。”

戎馬起家的李鴻章一生,有三件得意事。第一是興建了中興之師——淮軍,第二是興建了東洋第一堅壘旅順軍港,第三是興建了亞洲第一艦隊北洋水師。

一場甲午戰爭,讓李鴻章的心頭肉去了兩塊:淮軍不堪外寇一擊,鐵打的旅順竟然不能一日守——隻剩下北洋水師這根獨苗了。

他不知道,北洋水師的喪鍾已經敲響了。

六、日軍戰鬥力之謎

平壤之戰,潰敗;鴨綠江之戰,潰敗;金州大連旅順之戰,還是潰敗。一個蕞爾島國,讓堂堂天朝大國何其苦澀!曾經橫掃六合八荒的剽悍八旗兵早已化為浮雲,如今的王牌——裝備洋槍洋炮的淮軍,卻在人數相當、武器相當的日軍麵前不堪一擊。

個頭矮小、貌不驚人的日軍士兵,戰鬥力如此強悍,有什麼奧秘?

1. 淮軍的槍炮比日軍先進

首先,需要糾正一個“印象派”的傳統誤區。前線的淮軍將領吃了敗仗後,無不在戰後的報告上訴稱“敵眾我寡,槍炮不如,我軍苦戰”雲雲,而清軍的總統帥李鴻章如法炮製,在對朝廷的奏折上也言必稱“眾寡之不敵,器械之相懸,並非戰陣之不力也。”一說再說,給當世和後世之人造成一種印象:好像清軍都是扛著大刀片和弓箭出戰的,槍炮數量既少,質量也差,吃敗仗也在所難免。

其實,淮軍的武器裝備比起日軍來,絲毫不差,甚至還占上風。

槍支方麵。淮軍早在鎮壓撚軍時,就基本完成了洋槍在軍隊中的普及,傳統的冷兵器和抬槍、鳥槍都已經絕跡。實力最強的劉銘傳部,因為清一色洋槍,還遭到僧格林沁手下大將陳國瑞的嫉妒,為搶奪洋槍,打了一場內訌戰。甲午戰爭前期,赴朝的淮軍,基本裝備的是英國、德國、美國的後膛單發槍,部分隊伍還裝備了更為先進的後膛連發槍(又稱快槍)。如當時世界上最精良的德國13響毛瑟槍,在平壤戰役的船橋裏守衛戰裏,一度打得進攻的日軍伏在地上抬不起頭,日軍記載道“頻頻發射的連發槍的子彈掠過樹枝頭,恰如疾風掃落葉一般”。

反觀日軍,甲午戰爭時期的製式步槍是本國生產的村田18年式單發槍,火力比之淮軍大為不如,更先進的村田22年式連發槍,在十年後的日俄戰爭中才成為主力。

火炮方麵,除了江南製造局自己製造的大炮常年供應軍隊外,淮軍還裝備有最先進的美國加特林機關炮、英國阿姆斯特朗和德國克虜伯式後膛炮。僅僅在1874年,李鴻章就曾購買了德國克虜伯後膛炮114門,成立了新式炮隊十九個小營,用以裝備淮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