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對自己的對手,是什麼評價?
下文來自一封日本基層軍官寫給上級的書信。信的作者是參加金州旅順戰役的騎兵副官稻垣三郎,後來書信發表在《東京日日新聞》上,成為難得的軍事史料:
步兵。經常是200到500一群,大旗兩麵,6厘米炮兩門,攜帶的兵器全是毛瑟槍、格拉槍等優良步槍。旗幟掛在長10米的大竿上,有10平米大,進退常用此旗指揮,所以向窪地行進時,根據先出現的旗幟就可知道他們兵力的概要。戰鬥時一列橫隊,隊中有喇叭長達兩米,其聲音類似我國賣黏糕吹的小號,進退時必吹。他們常用的隊形是在散開的一隊中揮舞大旗開火,開火為隨意設計,沒有一齊射擊,他們的隊形到處都有薄弱的一線,沒有預備隊。隻有指揮官的護衛在散兵線後方,退卻的時候,護衛隊先退,散兵則無秩序的潰逃。不善於射擊,其子彈多從頭上跳過。他們不考慮地形地物,從不用跪射、臥射,一律站著射擊,對亂用彈藥並不介意,一看見敵人在2000米遠的地方也開火,向斥候開12厘米的大炮也在所不惜。從不主動出擊,主要是防禦戰。他們非常害怕我軍的大炮,俘虜也說最可怕的武器就是大炮。
騎兵。攜帶的武器為單發槍,也有連發槍,同時身背大砍刀、佩刺刀,絕不攜帶一般戰刀。他們的馬匹矮小不適合衝鋒,但長於山野行走,比我國要勝過好幾倍。戰法為馬上射擊,不會襲擊。一旦接近則防禦無術,因為他們的刺刀不利於近戰,接戰時,我騎兵可斬殺四倍敵人。馬蹄鐵和日本的相似,很是堅固。
炮兵。擁有極其銳利的兵器,克虜伯式山野炮為野戰軍的常用武器,如果他們能善於利用則為最可怕的東西。然而他們的技術並不高超,所以炮彈無一命中。他們的榴散彈多不炸裂,所有的炮彈全部毫無節製的放完。在炮列的位置上必定樹起大旗,正好成為我軍的目標。
炮台。構造、炮體的形狀、防禦的配備視為完全,幾乎沒有一點紕漏,我曾經參觀過國內“觀音崎”的炮台,覺得旅順的炮台大為勝過我們。
總之,清兵的武器都很好,不過他們每個營的槍支都不一樣。完全不使用白刃戰,清人的個頭都將近6尺,清人看我為侏儒也並非謊言。然而在勇氣這一點上,則遠在我軍之下,每當白刃戰時,他們都把上了膛的槍支扔下一溜煙的逃跑了,他們的武器也與技術不相適應。他們因為勇氣不足絕不以白刃戰決雌雄,單單指望火力優勢為唯一的決戰手段。所以有好機會也不衝鋒,更不追擊。他們沒有背包,沒有像我軍用的背負式彈盒,而是在布袋上縫了許多子彈巢。他們穿著和居民一樣的衣服,穿著中國式的長靴,從軍時隻在外邊套一件有標記的製服。
這封書信充斥著對清朝官兵的蔑視和對日軍的譽美之詞,但比起大部分清軍將領浮詞虛飾的奏折戰報,這個日本下級軍官的描述顯然更接近真實。
七、威海衛,沉沒的北洋水師
2005年4月,一艘按1 ∶ 1複製成功的“定遠”紀念艦在肅穆的氣氛中,緩緩駛進威海衛港口,汽笛長鳴……對中國“重生”定遠的新聞,日本的媒體在第一時間做了大量報道。
110年前,在死守威海衛的戰鬥中,這艘不屈的鐵甲艦身受重傷,被丁汝昌忍痛下令炸毀。她的姊妹艦鎮遠則命運多舛,在丁汝昌殉國後,不幸被俘獲掛上了太陽旗,在日本海軍服役滿後被拆除,兩隻鐵錨被長年放置在日本長野公園展覽,1947年被中國海軍索回,現存軍事博物館。
兩艘鐵艦,兩段傷心史;一介軍人,一縷報國情。
1. 從“猛虎在山”到“龍困淺灘”
旅順失陷,渤海門戶洞開,株守在威海衛的北洋水師最後時刻到了。
威海衛位於山東半島的東北端,與遼東半島的旅順遙相對峙,同為拱衛渤海灣之門戶。這裏原來是一片荒僻的漁村,明洪武年間,為防禦倭寇的侵擾,設立了衛所,威海衛由此得名。
與旅順一樣,威海衛地勢險要,劉公島、日島等處建有海岸炮台25座,全部裝備德國克虜伯式和英國阿姆斯特朗式新式大炮,堪稱台堅炮利。陸路守軍近萬人,由淮軍宿將戴宗騫統領。
旅順失陷後,威海衛的海陸指揮官丁汝昌和戴宗騫接到了李鴻章一封來電。
“……有警時,丁提督應率船出,傍台炮線內合擊,不得出大洋浪戰,致有損失。戴道(戴宗騫)欲率行隊往岸遠處迎剿,若不能截其半渡,勢必敗逃,將效灣、旅覆轍耶?汝等但各固守大小炮台,效死勿去。且新炮能及四麵,敵雖滿山穀,斷不敢進,多儲良藥,多埋地雷。多掘地溝為要。半載以來,淮將守台守營者,毫無布置,遇敵即敗,敗即逃走,實天下後世大恥辱事。汝稍有天良,須爭一口氣,舍一條命,於死中求生,榮莫大焉!”
對敵人的畏懼,對淮軍的失望,對水師的珍惜,對失敗的憤怒,在這份短短的電文中顯露無疑。電文的最後對部下說到“汝稍有天良,須爭一口氣,舍一條命”這樣的地步,隻能說明老中堂已經氣急敗壞到極點,也實在沒轍了。
李鴻章的作戰方針很明確:不出擊,保軍艦,拚死防禦。
早在黃海海戰後,李鴻章已經對海上決戰失去了信心,他多次指示丁汝昌:“遊弋渤海內外,作猛虎在山之勢,使倭畏我鐵艦,不敢輕與爭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