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病床前,床上的人還是熟睡著的。鼻息規律,聲息輕微。雖然如今的他已經落迫到如一個糟老頭一般,但是他的睡姿,依舊是前時的習性,尚算端正,他曾是一位翩翩公子,雖然是紈絝子弟,但是一些兒時孕育的習性,仍舊是沒有改變。或許,與媽媽結婚的人,便是那個樣子的他吧,保持著一絲絲的小貴氣,有著一些些的好習性。
將銀行卡塞進他的手腕下壓著,冼離君深深的看了眼病床上躺著的人。
“我曾經叫過……爸爸的人……”喃喃的自言一句,冼離君知道,或許今天是他們這一輩子最後見到的一麵了。
轉過身,最終都會要離開。
走向病房門口,眼角瞟到了一旁木椅上冼來澤被病服換下的衣物。那黑色的長褲褲腿處已經破掉了一截,破痕處是血跡的浸漬,然而引起冼離君注意的不是這個,而那長褲的口袋處半滑出的一個棕色皮夾。
緩步走了過去,冼離君拿起了那個看起來雖然老舊但是絕對價值不菲的皮夾,這樣一個皮夾與現在的冼來澤,真的很不相配。
看起來年歲久遠了,四角處也磨跡明顯,但是皮質很好所以隻是舊了些卻並不見破損。
打開皮夾,不無意外,裏麵空空如也,半張票子也沒有。從自己的錢包裏抽出大約千來塊現金,塞進了這個空到半毛錢也沒有的皮夾裏。但是,意外的是,在皮夾內層,冼離君卻發現一張相片。
抖著手,冼離君不敢相信的看著手中的相片。相片、相片、相片、……
在那條芒江的江畔,媽媽笑的幸福,因為這笑容,媽媽看起來很年輕。
這張相片不是一半,這張相片是完整的,此時就在冼離君的手裏。
用力咬著自己的手背,不顧那裏已經留下了深深的齒痕,冼離君隻是緊緊的咬著,死命的咬著,咬著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這不是半張相片,幸福的媽媽,幸福微笑的媽媽,她旁邊那空著的位置……是……是……此時正躺在床上的那個人……
不!不!怎麼可能!在媽媽身旁的應該是媽媽的“白朗寧先生”。
不,不可能。怎麼會是他?怎麼會是那個世界上最自私、最冷血、最無情的人。
淚、淚水、這次的淚,不再隱匿而深藏的。是那樣名目張膽的,因為突兀、突兀到來不及隱匿、來不及深藏……
那個人,那個自私的人。他的殘忍、他的冷酷、他的……他的一切,總是來得那樣突兀、總是來得那樣莫名其妙,總是來得那樣讓自己那樣的措手不及,總是來得讓自己那樣的無能為力……
腳下如定住了一般,冼離君隻是不自主的顫抖著,接受著這突如其來,消化不了的某些訊息。
媽媽曾經說過,最珍貴的東西,隻能拿另一樣最珍貴的東西才能與之匹配。
媽媽愛著爸爸。那唇角的弧度變是最好的證明。
爸爸愛著媽媽。這個如今他身上唯一配得上這張相片的皮夾,就是最好的證明。
可是,可是……為什麼?如果真的如現在自己眼睛所看到的那樣,為什麼、又到底是為什麼會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