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明顯是打擊報複有木有?

一天要抄文章十篇,要背宋詞,要寫唐詩,要射箭,要騎馬,他像一個陀螺一樣轉不停,柳亦軒隻要坐在身邊,輕描淡寫的說一句,不夠好,繼續。

他就需要重新開始再來一遍。

早朝的時間那麼早,上了早朝不給睡覺,早飯不讓吃飽,午飯不讓吃好,晚飯時間總是錯過。

柳亦軒,他是人啊,不是畜生,一天吃兩頓會餓死的啊……半夜偷來的點心都不夠塞牙縫啊。

整整五年,這種苦逼的日子他整整過了五年,身高拔高了一尺,身板壯大了一倍,對柳亦軒的恨意如滾滾長江一樣無盡頭啊。

”梁王,薨……“

朱祁鎮不知道自己看見這三個字的時候是什麼感覺,隻覺得天似乎一下塌了,呆滯的看著身邊的柳亦軒,柳亦軒接過奏折,下一刻就摔在了地上。

”柳亦軒,你幹嘛?“

不管怎麼喊,都喊不住他,那一走,就是再也沒回來過。

朱祁鎮過上了真正帝王的生活,批改奏折,為天下百姓謀福祉,也會時常在夢裏想著,有那麼一個人,明明看著對自己厭惡萬分,卻是真正對自己好的。

他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卻沒想到,再見麵,那人竟在也先的座下。

他眉眼如昔,歲月不曾落在他臉上任何痕跡,九年未見,他依舊如此,好……

兩軍對戰,大明敗。

被囚禁的生活開始的如此之快,每日看著也先帶著自己出去招搖撞騙,看著柳亦軒站在也先的背後露出似有若無近乎冷漠的笑,他就覺得難堪,像是被尖刀刺進胸口一樣,難堪。

皇叔在的時候,他就在自己身邊,皇叔去了,他竟然去了也先的身邊。

日日夜夜,三百多日。他受盡淩辱。

”知道自己錯了嗎?“

柳亦軒開口,坐在他的對麵,他一身華服,他一身破爛,本是君臣,此刻地位卻變了。

朱祁鎮低頭,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五年的聖賢書,你是白抄了,王振是個什麼東西,偏愛宦官,不理朝政,朱祁鎮,若不是你皇叔執意留你做皇帝,今日絕對不會如此放過你。你太讓我失望了。”

柳亦軒起身,拿出匕首解開朱祁鎮身上的繩索。

“要放了我?”

柳亦軒不做聲,隻是帶著朱祁鎮出去,大帳外麵,兩軍對壘。

柳亦軒拉著朱祁鎮從偏門出去,然後直接將人送到了京城。

“好好做你的皇帝,要對得起那些為了你的皇位,犧牲的人。”

柳亦軒轉身,朱祁鎮攔住他的馬。

“你還會回來嗎?”

柳亦軒看了他一眼,不做聲,朱祁鎮明白,他是不想回來了。

放開他的馬,兩個人背道而馳。

回宮,接受的卻是新皇的囚禁,不給吃的,不吃俸祿,新皇是存心要餓死他們。

朱祁鎮告訴自己,不能死,不能死,隻要熬的下去,就能見到他。

八年,成千上萬個日夜,看書,習字,他體會到了一個人所能體會的極致。

從冷宮出門,一身落魄,朱祁鎮看見他最想見到的人。

“不是說,不會回來嗎?”

兩個人,已經不是當初青澀的模樣,柳亦軒淡笑,親自接他去了皇宮,為他束發。

“臣,恭賀皇上,榮登大寶。”

這是這一生,朱祁鎮聽見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重登皇位,改年號為天順,希望這天下,平平順順,再無波瀾。

也期盼著,有生之年,能再見到那個人,可惜,那人終究不肯偷漏一點消息。

七年後,彌留之際,才知道,七八年前的那場奪位,傷了柳亦軒,回鄉沒有多久,便已經不治而亡。

他說,他喜歡清平盛世,他給了他。

他說,他喜歡快意江湖,他也給了他。

他說,這萬裏河山,是最讓人厭倦的東西,他隻能附和說,是啊,這萬裏江山,是最讓人厭倦的東西,偏偏,他隻扛著這江山社稷……

來世,再不生在帝王家。

他可會,在遇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