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鳳娘聽到李慕崎的呐喊,瞅著李慕崎醉成那般的摸樣,輕輕撇著柳眉,眼中頓時露出一絲厭惡之色,麵上依舊笑道“這孩子,醉成這個樣子,真是不像話。”喚過一個丫頭,在她耳邊低聲吩咐道“快,快將他扶於內室休息。”
那個小丫頭福身一禮道了一聲“是”便向李慕崎走來。身後隨著兩三個與她年紀相仿的丫頭。
李慕崎此時已醉,卻還未醉到人事不知的境地。見那幾個丫頭伸手想將他扶起,便借著她們的力量支起自己的身子。並沒有隨她們而去,而是輕輕的將搭在身上的手拍落。站在原地搖搖晃晃許久方才停穩。迷離的醉眼望著張鳳娘。弓身一揖。
張鳳娘見李慕崎如此,也揮手示意他起來。道“既然醉了,就下去好生歇息吧。”
李慕崎回了一聲是,還說了幾句祝福語。搖晃著身子,望門而出。
張鳳娘並沒有聽清楚李慕崎的言語。那時李慕崎的舌頭已大,含糊不清的言語,李慕華也沒有聽清。想來不會是什麼怨言或是不敬之語。張鳳娘瞧著李慕崎並沒有帶去那些丫頭,獨自一個人走了出去,又見那些丫頭立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投來詢問的目光。張鳳娘便示意她們不必跟去,她們默默的走到了張鳳娘的身後。
李慕華見李慕崎搖晃著身子獨自走了出去,心中有些擔心。喚過身後的丫頭,在她耳邊低聲吩咐幾句。那丫頭點輕著頭,慢慢的退了出去。走出門卻已尋不到李慕崎的身影,踮起腳尖放眼望去,見到一個搖晃的身影剛剛轉過長廊盡頭,往荷塘方向走去。急忙追了上去,剛轉過長廊,便看到李慕崎搖擺著身體,一蹦一跳的走著。她沒有追上去,而是緊緊地跟於他的身後,與李慕崎保持著相同的速度走著。
李慕崎聽到身後有人跟來,並沒有回頭。他雖沒有回頭,卻已猜到身後之人定是李慕華所派。他依舊邁著自己的步子,盲目的走著。他此時實不知該去哪裏?任由自己隨著風而行。
風中飄著淡淡的花香,許是那香在指引著他。
花香漸濃,空氣中也有了濕潤的氣息。微風拂來,響著湖水蕩漾的聲音,還有荷葉擊在水麵的聲音,荷花在風中舞動的聲音。
李慕崎止步不前,停在一片花圃之中,遙望著輕搖的荷花,隨著她的拂動,左右的晃著。
許是李慕崎晃的累了,又覺被風吹過的頭實在疼得難受,一股酒意又在胸中不停地打轉,難受的簡直想將胃裏的東西全部傾瀉而出。他不得不躺下,將那些難受的事情緩和一下。
李慕崎真的躺了下來,躺在了花叢中。頭輕輕的枕在一塊被他不知從何處探來的光滑的石頭上。躺在那裏,感覺有些不舒服,又轉了一個身,才閉上眼。
那丫頭見到李慕崎躺在花叢中,心中實在擔心不過。悄聲的在走過去一瞧,隻見李慕崎依然睡著,發著細微的鼾聲。又見他的頭枕在一塊石頭上,忙取出自己的絲帕折疊起來,輕輕的抬起李慕崎的頭將它放於石上叫李慕崎枕在上麵。又仔細瞧了、等了許久方輕輕的退出花圃,回李慕華處複命。
醉臥花海不忍醒,猶記夢中仙子情。撫琴輕唱春夢曲,曲聲未終人已醒。
“隻怪風太緊,不叫我聽曲。”李慕崎揉著依舊隱隱發痛、發脹的頭,嘴裏低低的念叨著“風,你總是這般無情,為何要將我喚醒。隻消再給我些許時間,我便不會這般難受了。”
望著在風中不斷盤旋的花瓣,久久不忍離去的殘花。李慕崎的心中莫名的生出許多傷感,還有說不出的惆悵。許是人還在酒中,人還未醒。心中又想到:若是就這般酒醉不醒多好。也就能免去許多煩惱,減去許多憂傷。
無情的不是風,風亦有情。若是風無情,怎會讓凋落的花做最後的道別。
無情的不是風,而是人,人最是無情。
花開正濃,正是爭豔之時,不想最豔的那一朵凋零的亦是最快。在這個時刻,花莖之下,已散發出腐敗的氣息,就連它旁邊的雜草也透著那股味道,而且較它濃些。
李慕崎盤坐在花叢間,迎著風,望著那一湖荷花。
夕陽的最後一束餘暉打在天邊的雲朵之上,李慕崎才慢慢的起身。酒已半醒,疼痛的腦袋也好了一些,胃也不再折磨他,也不用再走歪歪扭扭的步子。
燈已點起,昏黃的燈光伴著點點星光,將李慕崎的影子拉的長長的,纖細修長的影子,看上去有些令人心碎。它是那般的孤獨寂寞。讓人不覺生起一絲憐憫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