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崎望著紮赫爾率部倉皇而走,麵上浮著一層憂色,不禁歎道“隻怕此役之後,若想再將他們引入埋伏之中,幾乎無一絲希望。甚至再無一場大仗可打。”麵上浮起一層淡淡的喜色,“那是一種幸事,卻也是一件不幸之事。”
“這是何意?”韓忠邦有些不解的道“何為幸?怎又會是不幸?”
“與我們而言是一種幸事,不會再見到這樣的血光,”李慕崎的麵上浮著一層濃濃的憂色,歎息一聲,緩緩而道“於生活在邊疆之上的百姓而言,卻是已經禍事。隻怕,他們幾乎每一天,都會受到他們的侵略,卻又無處躲藏,隻能忍受,亦或是死在他們凶殘的刀刃之下。”
“他們為何不離開?”韓忠邦滿是不解的道。
“因為他們的家在此處,他們的先祖就在此處。他們的生活亦在此處。”李慕崎的麵上閃動著一層光芒道,“他們的希望亦在此處,他們的勇氣也在此處,他們的未來也在此處。他們又怎會舍得離開?”俯下身子,抓起一把黃土,麵上蕩起一層敬意,語聲亦是如此,“多少忠魂,為了希望,留戀此處;多少熱血,正是為了他們,留在此處;多少白骨,亦是為了他們長埋於此。”
數不完的英雄淚,道不完的英雄魂。
此處已經難在修複,已經不能再將兵士留在此處歇息。並不是怕紮赫爾再攻來,而是此處已經成為火海,且此刻眾將士已經十分疲憊,不能夠再搭營立帳,留在此處,亦是多餘。李慕崎傳下將令:收拾行囊,將手上之兵,以及俘虜——全是傷殘之士,帶入洛水縣。
牛奮勇接到李慕崎之令,親率一千軍士出郭相迎。待見到李慕崎的大旗,忙從馬鞍之上跳下,跪伏於地。李慕崎見到牛奮勇如此施禮,亦從馬鞍之上跳下,伸出雙手,將牛奮勇浮起,用手輕拍著牛奮勇身上的塵土,輕笑道“牛將軍不必如此。你是有功之人,該是本帥於牛將軍表達謝意,怎敢受牛將軍如此大禮?”
“將軍之言豈不在笑我老牛?”牛奮勇憨笑道“若非將軍之計,老牛我豈能得此功勞,隻怕幾乎將此城陷落。將軍神計,叫老牛得此奇功。亦讓老牛保住項上之頭。”不禁哈哈大笑。
李慕崎並未睡入縣令特意為李慕崎安排的館舍,亦沒有隨著牛奮勇住進他為李慕崎準備的安歇之所。而是與眾將士一起睡在牆角之處,身上隻批了一件李安桐不知從何處尋來的大襖,蓋在身上。將眼睛合上,頭靠在冰冷的滿是青苔的斑駁帶著裂痕的牆上。不一會兒,鼻尖便發出輕微的鼾聲。見到李慕崎睡得那般安詳,李安桐不禁倚靠在那麵牆上,不知何時亦沉沉睡去。他的鼾聲,和著李慕崎的鼾聲,在風中飄揚,與其他將士的鼾聲混在一塊,飄在街角之上,蕩在深巷之中。
清晨的那道刺眼的陽光,將還在酣睡中的李安桐喚醒。刺眼的光芒,令李安桐難以忍受,卻又不能將眼睛張開。伸出一隻手臂,將那道陽光遮住,才將眼睛張開。待李安桐將眼睛完全的張開之時,並未見到李慕崎人影,心中不禁一陣慌亂,幾乎要將心中的恐懼喊出。待看到身上披著一件大襖。而這一件大襖,卻正是李慕崎昨夜所披之物。瞧著身上的那一件大襖,心中不禁湧出滾滾暖流,幾滴熱淚終究還是滾出眼眶,滴落在那件大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