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氣,她不是江湖人,也沒有殺過人,不明白這是殺氣,可卻能感覺到。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門一開,一個人走了進來。火光中看得清楚,那人是一個老人,滿頭霜雪,須眉盡白,身上一件青布長衫,已洗得發白,手中提著一具二胡,看樣子是一個琴師。
這老琴師向屋子裏看了一眼,陪笑道:“兩位打擾了,小老兒走到這裏,進不去城了,隻想在這裏住一晚上。”洛笙笙巴不得有人來,可是卻被這緊張的氣氛嚇得不敢開口,生怕那人一生氣,將他們兩個都殺了。
那人淡淡地道:“隨便。”老琴師笑道:“小老兒睡覺很是安穩,就算是外麵暴風驟雨,也是聽不見的。”說罷坐在一個角落裏,將二胡放在身邊,看了看那人,突然輕輕歎了一口氣。
那人聽到了,淡淡地問道:“老先生因何歎息?”老琴師道:“歎世上可歎之人。”那人道:“誰人可歎?”老琴師道:“世人皆可歎。”那人道:“此中人呢?”
老琴師道:“不但可歎,而且大可歎。”那人眼神一寒,卻並沒說話。老琴師道:“比如說小老兒吧,飄泊江湖天地間,來去一身獨孑然,布衣不可談富貴,胡琴隻為換酒錢。曲中多少風流事,人生無盡善惡緣,三寸氣在行路苦,一魂歸去可得閑。”
那人點點頭,用刀指了指洛笙笙,老琴師道:“這位小姐更為可歎,花開富貴樹,果占向陽枝,一朝風雨後,飄零誰可知?入夏當酷暑,逢秋方遇時,不曆千般險,何上黃金階?小姐,小老兒這幾句話,你不妨記住,今後一定應驗的。”
洛笙笙點了點頭,道:“老先生出口成詩,一定不是常人。”
老琴師道:“我怎不是常人?隻不過多吃了幾碗幹飯而已。此間三人之中,你最可歎。”
那人用手彈刀,發出輕嘯之聲,眼神向老琴師一掃,老琴師微笑道:“卻不知‘是非劍,口舌槍,人間變做修羅場,睡前還是良善人,一覺醒來名已喪。說不完紅塵恩怨,道不盡世事炎涼,不流英雄淚,卻把屠刀揚,路漫漫,人茫茫,天蒼蒼,地皇皇,到頭來總是春秋夢一場。”
那人霍然抬頭,一雙亮如星火的雙睛直盯著老琴師,慢慢地道:“說得好,卻不知這場春秋夢何時能醒?”老琴師緩緩道:“當你手中沒有刀的時候 。”
那人手一緊,慢慢抬起了刀,洛笙笙嚇得幾乎要叫出來,這一刀若砍下去,那多嘴的老琴師就可能變成兩半了。可那人的刀舉到半空,突然刀尖一轉,將刀柄遞了過去。老琴師笑道:“小老兒隻會拉琴,可不會用刀。”那人道:“這柄刀別人也不配用,我隻想讓老先生為我看一看這柄刀。”
老琴師還在笑:“刀乃是凶器,有什麼好看?我一向不讚成人們拿刀的。”那人道:“這話錯了,世上本無刀,刀是人造的,人造刀就是用來拿的。”
老琴師點點頭,神色突然莊重起來,他伸出雙手,慢慢接過了這把刀。
洛笙笙好奇的看著這兩個人,聽著他們的說話,隻覺得字裏行間盡透著些玄機,而且兩人的話都很文雅,看來不是父親平時說的那些野蠻的江湖人。
老琴師一手執刀,放在火光之下,另一手輕撫刀背,來回看了兩遍,才道:“此刀長三尺六寸五分,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寬二寸四分,按二十四節氣,淨重一十二斤,按十二地支,乃海底玄鐵精英,因那海上常有蜃氣橫空,所以此刀名為青蜃。”
洛笙笙好奇地道:“蜃氣?是海市蜃樓麼?”老琴師道:“不錯。蜃氣是不祥之物,這把刀也一樣。”那人冷哼道:“那我就是不祥之人了?”
老琴師道:“卻也不然,這把刀鑄成之時,經海浪洗禮,海礁試礪,煉成一身剛強,隻是用它的人入了魔道,刀才不祥,而那人若是在大經曆,大磨難之後,用大智慧來解脫,就算是超凡入聖,也未可知。”說罷,將刀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