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煙霧,場中人全都消失不見,連屍體也一並帶走,隻餘下一灘深紫色的血。
小秋一手執劍,峙立當地。洛笙笙此時才算回過神來,問道:“那些人,飛花堂的人,為什麼要襲擊我們?他們難道不認識我?”小秋不答,半晌才一字字的說道:“我們走。”
又將近走了一個多時辰,天色已漸漸的亮了,晨風雖更冷,但洛笙笙的心卻越來越溫曖,因為她就要見到親人了,她隻當這兩天的經曆是一場惡夢,現在終於到了醒來的時候。
洛陽越來越近,親人越來越近,一切都可以回複到原來的狀態了。
洛笙笙的心剛剛放下,但馬上又猛的一緊,她發現小秋走的路好像不對,竟越走越偏僻,洛陽這般的大都市,理應越靠近越繁華才是,但這一路走來,人越來越少,路越來越窄,村落越來越稀疏。
不對,這絕不是去洛陽的路。
洛笙笙幾乎是叫出聲來:“你帶我去哪裏?是去飛花堂麼?”小秋不答,照舊趕路。洛笙笙問了幾聲,不見回音,不由得害怕起來。她因為被綁在他背上,不能下地,隻是在後麵拚命掙紮,一雙手向小秋後腦袋上亂敲亂打。
小秋也不回手,一任她折騰,洛笙笙害怕極了,也不知哪裏來的怒氣與勇氣,竟一口咬在小秋耳朵上。
耳朵被深深的咬出幾個血印,幸好沒有咬掉。小秋左手閃電般伸出,捏住洛笙笙的嘴巴,洛笙笙吃痛,張開了嘴。
小秋也不回頭,淡淡的說道:“我不能帶你回洛陽,這是你父親的主意。”洛笙笙哪裏肯信,大叫:“你說謊,你胡說!”小秋猛一回頭,那眼神利得像刀,盯了她一眼,洛笙笙就覺得好像有刀鋒在臉上刮過一般。不由得住了嘴。
前方是一條小路,深深的直入密林,小秋看著這條路,長長歎口氣,說道:“從這條路走過去,就是風林店,在那裏,你可以見到你的親人,如果你不想去,我現在就放開你,你隨便去哪裏都行。”洛笙笙聽了,嘴裏輕輕嘀咕了一句,不再折騰了。她看著小秋耳朵上的血印,突然覺得自己有點過份。
而且她也感覺得到,這個不知叫什麼名字的年輕人,倒是不那麼招人討厭。
她錯了,因為一進到林子之後,她馬上意識到自己的感覺是那樣的不準確。小秋不但討厭,而且絲毫沒有任何憐憫之心。林子裏隻有一條雜草叢生的小路,四下裏盡都是橫枝豎杈,刺蔓古藤,如果灑下了一張青灰色大網,就罩在頭頂上。
小秋的腳趟過小路,不時被絆惹的亂草劃出一條條血印,但他眉頭也不皺一下,洛笙笙卻慘了,她隻顧用手護住臉麵,卻不防手臂上被刺得亂七八糟,一隻袖子還沒撕下來,從而使得毫無遮掩的雪白肩膀上添了無數紅印。
洛笙笙不住的慘哼,但小秋就是不理,一味走自己的路。最後洛笙笙氣得索性一抱頭,在他肩頭一趴,動也不動了。
遇上這麼個喪星,也算自己倒黴!
就這樣,也不知走了多少時候,終於看到了林子的邊緣,洛笙笙抬走頭來,幾乎要歡呼出聲。那裏是一片血紅的朝霞,雖然有些刺眼,但也總比這些青灰的雜草美麗的多了。
洛笙笙要不是被綁在小秋身後,現在就要躍下地下,奔出林去。
但小秋卻沒有喜悅的神色,相反他的腳步猛的一停,側耳聽了聽,突然一變臉色,眼睛迅速在兩邊一掃,瞧準了一處灌木,如一條狐狸般鑽了進去,洛笙笙幾乎被劃到臉皮,她氣得剛要怒吼,卻被小秋堵住了嘴巴。
洛笙笙這幾天來也長了一些見識,竟然也學得處亂不慌起來,她看小秋這般神色,知道又來了變故,立時安靜下來,輕輕撥開眼前的一叢雜草,向外偷偷看去。
林子裏隻聽到蟲鳴,卻聽不到任何異響,洛笙笙詫異的看了小秋一眼,卻見小秋神色凝重,眼睛緊緊盯著林子外麵。
他已聽到了腳步聲,是朝林子裏奔來的。
果然不過眨眼功夫,兩個人跑進林子,在初升的朝陽下看來,幾乎要嚇得洛笙笙尖叫起來。
新一天的陽光金燦燦的,那樣的富有生機,那樣的使人愉快,但現在照在這兩個人身上的,卻是一種血色。當先一人身材高大,形如鐵塔,腳步踏得地麵騰騰直響。就是這樣一個山一樣挺拔的漢子,腳步也踉蹌起來。
他身上至少有四道傷口。
後背的衣服撕開一條大縫,皮肉外翻,流的血已浸透了褲角;左肋下一片青紫,內泛血汙,看來肋骨至少斷掉三根,耳朵掉了一個,血遮沒了半邊臉孔,右腿上一個血洞,透肉而出。這樣的傷常人隻要挨上一道,就會叫個不停,但這漢子卻一聲不哼,眼睛裏的凶光還是那樣淩利。
後麵一人稍稍好一些,這人是個老頭子,一身髒亂的布衣已成了紅色,他的傷雖然不多,但卻更重,眼睛瞎了一隻,左手掉了四根手指,臉色形如厲鬼。
這兩個人剛剛跑進林子,前麵的漢子右腿一軟,跪在地上。老頭子慌忙上前扶住他。就在這時,後麵飛掠而來幾條人影,其中一人斷了一條腿,肋下夾著一條鐵拐,但身法卻比靈猴還快,他一手攀住一條青藤,飛蕩過去,截住了那兩個人的後路。其他三個人分列三方,將逃進林子裏的二人圍住。
其中一人是個駝子,胖胖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一搖手中的扇子:“姓洛的,你沒處逃了。”他隻說了這一句,殺機複起。四個人絲毫不給對方以喘息之機,落水狗當然要痛打,快打,如果等到敵人恢複一些體力,不會不好辦。這是老江湖們都明白的,打架之前廢話一大堆,最後倒黴的隻是自己,有什麼話打完再說!
跪倒的漢子猛一抬頭,看著飛掠而來的四人,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厲吼:“如果不是老子斷了一條膀子,以你們四個……”他的話被風聲打斷。那是一條五金拐杖,從一條腿的人手裏使出來,比正常人力量最少大了三倍。同時那駝子腰彎成弓形,飛射而至,折扇邊上閃著精光。這兩樣兵器,已在對手身上留下了兩道傷口。
與此同時,另兩個人也向那老人發動進攻。一人用的是錐劍,另一個是個女子,手中兩把柳葉彎刀,攻殺進來。
洛笙笙此時借著斑斑點點的陽光,已看清了那大漢,她發出一聲驚呼:“哥哥!”林子裏的人都是一怔,小秋已帶著洛笙笙衝進戰團。
雙方見來了新人,一時不戰。
洛笙笙從小秋身上掙紮下來,跑到那大漢跟前,死死抱住,哭泣道:“哥哥,是你……”那漢子正是從暗道秘密出走的洛東陽,那白頭發的老人就是連九。
那用折扇的駝子一見洛笙笙,不由得笑了:“原來是洛二小姐,看來此行不虛,洛家的後人,幾乎到齊,也省得我們以後費事了,這小子是什麼人,飛花堂的走狗麼?”他指著小秋問。
洛笙笙怒視駝子:“他叫小秋,你們是什麼東西,敢動洛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