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高冠,緩帶,華服,大袖,麵貌清矍,放在椅子扶手上的雙手一隻細嫩如同少女,一隻粗糙好比老農,不知練的是什麼功夫。他隻不過隨隨便便一坐,但那種君臨天下的氣勢,卻如萬古沉封的火山既將衝開石層,磅礴噴湧。
五嶽王!
在刹那之間,秦塚已知道了這老人的身份,他一直緊握刀柄的手,也握得更緊。他整個人亦如千載冰封的大江既將解凍,一觸即發,呼之欲出。
二人對視無言,秦塚的手越握越緊,表情無任何變化,而五嶽王雙手輕輕拍打椅背,眼神卻越來越寒冷。而正在這時,另一股絲毫不弱於任何一人的力量,慢慢擠入二人之間。
徐九蓮,隻有他,才可能有這種氣勢與力量。
五嶽王輕輕轉著,看了一眼徐九蓮,徐九蓮也正看著他,二人的眼睛裏突然同時放出了光。五嶽王微笑著,對徐九蓮道:“你回來了。”徐九蓮點頭:“我回來了。”五嶽王道:“好快。”徐九蓮道:“已算慢的了。”
他說的是實話,路上他們的確走得很慢。那不是因為徐九蓮背了一個人,而是因為秦塚的傷很重,不容許走得太快。
五嶽王道:“我想你們之間一定有些秘密的事?”徐九蓮道:“是的,不然他不肯來,他若不肯來,世上任何一個人也沒法子。”五嶽王道:“我想你一定激起了他的仇恨之心。”徐九蓮道:“是的,秦先生現在對任何事都沒興趣,除了仇恨。”五嶽王眯起眼睛:“我想你一定對他說,是我殺了他的親人,又說可以幫助他殺我,這樣他可以報仇,你可以奪權。”
徐九蓮微笑:“是的。不然他不會相信。”
這兩人的對話竟有些相似之處,五嶽王總是以“我想”開頭,徐九蓮總是以“是的”來回答。
五嶽王突然大笑:“好,你做得很好,無論你說什麼,隻要能把他帶來就行。”徐九蓮臉上還是那種非常感染人的微笑:“幸不辱命。隻可惜犧牲了左束龍等幾人。”五嶽王臉色一沉,道:“左束龍前月出賣過同盟朋友,武映溪臨陣先逃,焦鎮貪汙庫銀逾萬兩,土狼嗜殺幼女,這幾人按盟規都要被處死,全家為奴,我給他們機會,讓他們死於陣前,也好撫恤他們的家人,你可明白?”
徐九蓮點頭。
秦塚靜靜的站在那裏,臉上還是沒有絲毫表情。好像這兩人的談話根本就與他沒半點關係。但每個人都清楚這話的意思,五嶽王極力表現出一種公正愛人的態度,他的目的隻有一個,將秦塚收入帳下。
以五嶽王的意思,五嶽盟如果多了刀魔,不但可以一舉蕩平飛花堂,更可以揮師北上,與京師的天下盟一爭短長。他五嶽王畢竟不是池中物,一有機會,他可以一飛衝天,無所羈絆。
另外還有一層意思,卻是誰也不知道了,他本來就是京城人,因為失勢被掃地出門,他組建五嶽盟,意圖吞並飛花堂,並不是最終目的,他的夢想隻有一個,打回京師,君臨江湖。
現在,他的計劃正一步步成為現實。這裏麵,自然少不了徐九蓮的功勞。是他向五嶽王提出了這個方案,徐九蓮算準了飛花堂會絕地反擊,所以事先伏重兵於古今亭,意圖全殲飛花堂的來犯人等,而自已卻挑上了更重的擔子,單獨麵對刀魔,搶奪二小姐。
他的設想幾乎都實現了,隻是二小姐變成了大小姐。
便在此時,那平凡的女子走進屋子裏,手中捏著一張剛剛展開的字條,那是飛鴿傳書。女子把字條在徐九蓮麵前一展,讓他看了一眼,就交給了五嶽王,然後便低著頭,消失在屏風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