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實在沒辦法的時候,睡覺幾乎是唯一可以做的事了。因為一覺醒來已是另一天,或許就會有意想不到的轉機。
果然,當太陽剛掛上樹梢,李長生送來一封信,信紙十分考究,字體遒勁而不失華豔,一看便是名家手筆:“方笑塵、魯橫舟先生足下:兩位當代之大俠,濁世之神龍,貴足降臨,不勝之喜也。今日午時,當煮酒於西山烏衣亭畔,與先生共謀一醉,足下溫文君子,必不致令我枉費思量也。”
下麵沒有署名,但他們對視一眼,依稀已猜到這人是誰了。
西山。山並不高,卻很秀麗,林並不密,卻十分蕭索。因為秋已深。
方笑塵和魯橫舟踏著滿地火紅的楓葉,慢慢的走著。方笑塵眼望四外壯麗卻略顯淒涼的秋景,不禁歎息道:“誰說此地沒有名勝?隻這小小的西山,就可以發詩人之幽思,動賦客之情腸了。”魯橫舟冷笑道:“我的大少爺,咱們現在不是要登高做賦,比試才氣的,這‘烏亭會’隻怕是‘鴻門宴’,這酒不是好喝的。”方笑塵笑道:“那怕什麼,有你這位樊噲在身邊,還有什麼事應付不了的?”魯橫舟道:“你以為你是誰?漢高祖麼?到時候可要提妨‘項莊’的寶劍,我要是看到好酒,隻怕就管不了你了。”方笑塵道:“你隻要管好自己的嘴就謝天謝地了,千萬別再倒進鼻子裏,免得又噴我一身。”
魯橫舟瞪起眼睛道:“我噴你一身又怎麼了?不是有婉兒給你洗麼!不像我,就算掉進糞坑也沒人管。”方笑塵點點頭,道:“原來你一直為這個憤憤不平,不過別忙,下次你再掉進糞坑的時候,我一定管你,我一定用一大壇酒,給你衝幹淨。”魯橫舟道:“為什麼用酒?你這叫烏龜吃大麥,糟蹋東西。”方笑塵笑道:“不用酒,怎能衝得掉你身上的醋味?”
越是前途難料的時候,他們越是開玩笑,因為他們知道,此時最需要的就是放鬆。
他們說笑著,已來到了烏衣亭外,林間紅葉飛舞,亭中酒香四溢,一人儒衣冠帶,含笑抱拳相迎:“兩位果是信人,在下抖膽相邀,失儀之處,還望恕罪。”方笑塵也躬身一揖,道:“江南諸葛先生相約,在下幸何如之?先生不必太謙。”
孔無明一怔,隨即笑道:“方公子果然好眼力。”魯橫舟大聲道:“他的眼力好,難道說我的眼力就差了?”孔無明道:“哦?魯大俠難道也看出……”魯橫舟道:“我一眼就看出你隻煮了一壺酒,怎麼夠喝呢?”
這次孔無明不笑了,卻歎了一口氣,道:“隻因我已沒有心思喝酒了。”方笑塵道:“既然諸葛之意不在酒,那是否在山水之間呢?”孔無明道:“亦不在山水之間。”魯橫舟忍不住道:“那在什麼?”孔無明道:“兩位可知浮雲山莊的孫輕候孫公子?”魯橫舟搶著道:“浮雲山莊富可敵國,孫輕候孫公子也是人中龍鳳,我們又不是聾子,怎麼會不知道?”孔無明歎息道:“隻可惜世事難測,好人多不長命。”魯橫舟聳然動容:“難道這位孫公子已死了?”孔無明道:“正是。孫公子就死在昨晚,就死在此鎮外的天王廟裏。”
方笑塵道:“是什麼人下的手?”孔無明道:“是一個僵屍。”方笑塵與魯橫舟對望一眼,心中都是一動。孔無明接著道:“那僵屍一擊得手,跟著就逃走了,我沒有追到,等到回來時,卻發現孫公子的屍體也已不見了。想必……”方笑塵道:“想必什麼?”孔無明幹咳了一聲,道:“想必對方可能是兩個人。”
魯橫舟大聲道:“我們就是兩個人,你是不是以為昨晚就是我們下的手?”孔無明忙陪笑道:“不敢不敢,兩位視錢財如糞土,又與孫公子素無過節,沒有理由這麼做的。在下隻不過……”方笑塵笑道:“先生隻不過突然見到我們來到此地,有些疑心是不是?”孔無明折扇一張,哈哈大笑道:“方公子果然目光如炬。”魯橫舟道:“不瞞你說,我們到這裏來就是為了這僵屍。”
孔無明的目中突然閃過一絲驚懼之色,但馬上又笑了:“既是如此,兩位更要當仁不讓,將此藏頭露尾之人擒住,為孫公子報仇。”方笑塵也笑道:“既是如此,另三位藏頭露尾之人,為何還不現身?”
隨著一陣大笑,布沙等三人分別躍下。司徒無病道:“若得二位相助,定可馬到成功,為給孫公子報仇,在下等就是為二位提靴掇蹬,也心甘情願。”方笑塵道:“此話言重,提靴,提靴?對了,靴子!”他雙手一拍,叫了起來。魯橫舟吃了一驚,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問道:“你沒病吧?”方笑塵道:“誰說我沒病?我病得不輕哩,你快去找奚彩鳳,其它人都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