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的是一雙猙獰扭曲,雙眼如同死魚般凸出的可怖麵容。
日已西斜,方笑塵躺在床上氣色看起來好多了。那郎中雖然是個走江湖的遊醫,但方子倒還見效。此時眾人都已散去,方笑塵閉著眼睛,好像已睡著的樣子。
突然,魯橫舟從外麵急急地跑進來,一把掀起方笑塵身上的被子,叫道:“起來起來,別裝蒜了。”方笑塵眯著眼睛看了看他,動也不動地道:“你急什麼?有鬼追你麼?”魯橫舟低聲道:“你猜得沒錯,李長生那屋子裏果然有一條暗道,你猜通到哪裏?”方笑塵道:“你說。”魯橫舟道:“通到鎮外那座破廟裏。那破廟裏有兩個泥捏的天王,一個已經撞碎了,還有不少血,我看孫輕候昨晚八成真的就死在那裏。”
方笑塵眼睛越來越亮,最後一躍而起,道:“原來如此。”話音剛落,奚彩鳳也從外麵跑進來,臉上滿是喜色,進門就道:“我查到了。”一眼看到魯橫舟,叫道:“膽小鬼,死烏龜,你躲到哪裏去了?”魯橫舟叫了起來:“我正要問你,你躲到哪裏去了?”
奚彩鳳白了他一眼,嘴裏哼著曲兒,大大咧咧地坐下來,倒了杯水,呷了一口,道:“本捕頭自然是幹正事去了,而且我已查出了那暗道的出口。”魯橫舟一臉不屑:“你倒說說,那出口在哪裏?”奚彩鳳低聲道:“就通到縣衙的停屍房。”魯橫舟怔住了,道:“這是真的?”奚彩鳳道:“那還有錯,裏麵的屍體還是我前幾天放進去的呢。”
魯橫舟看她不像說謊的樣子,問方笑塵道:“這是怎麼回事?”方笑塵想了想,道:“你們是一前一後走的,還是一左一右?”魯橫舟道:“一左一右。”方笑塵笑了:“那是因為途中有岔路,所以你們分開了。說到這裏,我倒想通了一件事,你還記不記得昨晚那個想毒死我們的夥計?”魯橫舟道:“我雖然記性不好,可昨天的事倒還沒忘。”
方笑塵道:“那你還記不記得當時他製住奚捕頭後,突然改變了聲音。”魯橫舟一拍腦袋,叫道:“我知道了。那人八成就是從停屍房來的,而且還是縣衙裏的人,雖然易了容,可還怕奚捕頭聽出他的聲音。”奚彩鳳睜大了眼睛,道:“你是說衙門裏有內奸?”方笑塵道:“平時能進那停屍房的都有誰?”奚彩鳳道:“那門從來不鎖,誰都可以進去,可是我想大概沒有多少人願意進去。”
魯橫舟道:“老猴兒,你知道那人是誰麼?”方笑塵笑了笑:“我暫時還不知道,可是大概明天就會清楚了。”魯橫舟喜道:“這麼說你已有辦法了?”方笑塵點點頭,問奚彩鳳道:“那天王廟裏有人住麼?”奚彩鳳道:“有。”方笑塵道:“是誰?”奚彩鳳道:“是個盲琴師。”方笑塵道:“那好,今天晚上……”他的聲音低了下去,絕沒有第四個人聽到他在說什麼。
五 殘殺
夜色已臨,朔風忽起,天王廟外那根搖搖欲墜的旗杆在風中發出令人心悸的聲響,仿佛惡鬼在磨牙。廟裏麵沒有燃燈,因為瞎子是不需要燈的。
此時吳先生正抱著二胡坐在氈子上打瞌睡,幾乎快要睡著了。就在這時,供桌後麵發出了細微的聲響,忽然有一個人從地下鑽了出來。
瞎子的耳朵通常都是很靈的,吳先生自然已聽到了,卻一動也沒有動,仿佛早知道會有人從地下出來似的。這人走到他身後,輕輕道:“吳先生還沒睡麼?”吳先生沒有說話,隻是用手指撥了一下琴弦,算做是回答。那人又道:“今天客棧裏麵的那些人突然間都不見了,不知會有什麼詭計,我看那批黃金還是快些運走,免得夜長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