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邵陵厲公正始六年(公元245年)
吳太子和與魯王同宮,禮秩如一,群臣多以為言,吳主乃命分宮別僚;二子由是有隙。
吳主孫權或吳國大皇帝孫權這時已經六十多歲,人老了叫老人,英雄老了叫老英雄,銳圓還沒老已經有人叫老哥,皇帝老了叫什麼?老皇帝?不對,皇帝長期戴著權力的魔戒,年紀大了,一是猜刻,二是偏執,第三就是瘋狂,所以老皇帝一般會變成老怪物。百姓壽則辱,皇帝壽則狂,這個規律不是百分百的準確卻也差不多。
年輕皇帝還可以用老臣,可以向老臣學習一些經驗;老皇帝人老成精,一班老臣子不僅腿腳慢跟不上趟,關鍵是思想也跟不上越老越瘋狂的老皇上了。老皇帝喜歡任用新人,新人對老皇帝除了無限崇拜沒有其他。萬壽無疆喜歡革命小將,這是有道理的也是符合規律的。
孫權晚年“性多嫌忌”,偏信“中書校事”呂壹。孫權是專門為吳壹設立這麼一個職務,還是這個特別職位找來了吳壹,這個我看兩種情況都有。“中書校事”的職責是“舉罪糾奸,纖介必聞,重以深案醜誣,毀短大臣”,呂壹的職責就是專門負責督察眾官並向孫權一個人報告。專製體製下,監察工作非常容易特務化,擁有這麼大的權力,又可以直達上聽,根本沒有其他機構再製約和再監督,百分之百地會作威作福,百分之百地會成為特務統治。
皇帝利用特務監察甚至迫害朝臣,也不全是心理變態的原因。當大臣的勢力大到一定程度,就會形成山頭,三代下來,就是一個士族大姓。在孫權的時代,打天下、搞割據要依靠士族,但是皇帝專製的內在要求是帝王家一姓獨大,所以孫權要利用吳壹收拾一下士族大臣。
孫權找吳壹這麼一個小人來上躥下跳,一直搞到天怒人怨,最後孫權再出來表示“亦覺悟,遂殺呂壹”。呂壹就是一個幹髒活兒的人,甚至就是一雙一次性手套,使用後即被丟棄。
曹操摧抑士族用的是“唯才是舉”的國家政策;孫權用的是權術,用的是呂壹這樣的激進分子。
他們抑製士族都沒有取得多少正麵效果。皇家和士族之間的級差太小,這是當時整個時代的特征。春秋時代,大夫經常篡奪國君;魏晉時代,權臣也篡奪皇帝。這主要就是因為皇權不能獨大,必須要和士族分享。後來的皇帝都曉得一姓江山要持久,必須皇權獨大,宰相來自民間,一任而已,不能讓他們累世做官。凡是門生故吏滿天下的朝廷大佬,都是防範的重點,都要找機會除掉。
孫權晚年最嚴重的問題,是在立儲問題上玩“兩宮並立”。
孫權一共有七個兒子:長子登、次子慮、三子和、四子霸、五子奮、六子休、少子亮。但是孫權一直沒有確立皇後,所以這七個同父異母的兒子隻有長幼之序,沒有嫡庶之別。孫權先立長子登為太子,但這位太子命短,241年就死了,享年三十三歲。順便說一下,其實這位太子即使活下來,恐怕也難逃廢掉的命運,因為他爹總是喜歡更小的。
公元242年,三子孫和被立為太子(二子孫慮早死),似乎一切都正常了。到了245年,孫權封四子孫霸為魯王,這也無所謂,關鍵是兩子“禮秩如一”。孫權親自導演了太子和魯王的“兩宮爭構”,並有意無意間讓“太子黨”和“魯王黨”樹山頭,拉隊伍。兒子們競爭不稀罕,袁紹的兩個兒子,劉表的兩個兒子,曹操的兩個兒子,劉備的兒子——阿鬥傻人有傻福,免了這一劫——都為奪嫡戰鬥過。不過這種戰鬥的規模最好能夠控製,一旦把朝中大臣全攪進來,這就成了一場全麵的戰爭。
在公元3世紀40年代,魏國是曹爽和司馬懿暗鬥,吳國是兩宮內鬥,相對來說,蜀國在後諸葛亮時代,雖然沒有什麼作為,但卻也消停,君臣們涮著火鍋過著太平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