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4章 封建複辟(1 / 1)

晉世祖武皇帝鹹寧三年(公元277年)

衛將軍楊珧等建議,以為:“古者封建諸侯,所以藩衛王室;今諸王公皆在京師,非扞(hàn)城之義。又,異姓諸將居邊,宜參以親戚。”帝乃詔諸王各以戶邑多少為三等,大國置三軍五千人,次國二軍三千人,小國一軍一千一百人;諸王為都督者,各徙其國使相近。

西晉在國家製度建設方麵,主要的舉措就是恢複封建製度。司馬家有一個優勢,就是宗室子弟眾多。天下者,我司馬家的天下;江山者,我司馬家的江山。姓司馬有“八達”的血脈者,皆可封王。

司馬炎也分析了曹魏為我所篡的原因,借鑒了前朝政治得失:魏國之所以為我晉國所篡,主要一條原因是刻薄宗室,姓曹的對姓曹的不滿意,所以司馬家篡黨奪權才很容易。

人罵老鼠是鼠目寸光,其實人本身也是人目尺光,都是對近在眼前的事物看得清楚一些,總結曆史經驗教訓,也都是拿前朝來說長短。曹禁宗室而天下亡,那我就大封宗室,讓他們作為皇室的屏藩,家族團結如一人,試看天下誰能敵?

以前我們就“封建”討論過多回,春秋戰國時代或更早,實行封建製度,兄弟爭權宗室打仗的事太多了,秦帝國統一實行郡縣製,皇帝獨大,公司一人控股,股東之間的矛盾少了,但是和員工的矛盾處理不好。劉邦一上台來了個現實主義的折中主義,有封建有郡縣,實行雙軌製,結果封建這塊比重還是大,遂有七國之亂。到漢武帝時代,個人專製加強,諸王的股份進一步拆細,寧讓外戚攬權,也不讓宗室預政。被封的王爺,要麼在京師要麼到封國,成天就是吃喝玩樂,主要責任就是等皇帝生不出兒子來,在他們中間挑一個入繼大統。到了曹魏時代,因為兄弟爭嫡,曹丕對兄弟們都有戒心。皇帝專製要求皇帝必須是孤寒的,高高在上的,沒有親情的,要防止一切有先皇血脈的人趁機而入的。

為什麼司馬炎敢違背曆史潮流而大封諸王?更要命的是還讓他們擁有私人武裝——王爺有軍權,比醉駕還危險。

這要從司馬家族形成的政權得來的方式觀察。司馬懿的祖輩、父輩都在漢帝國做官,到司馬懿這一代,人丁興旺,成為河內溫縣的望族。他們是以家族團隊的形式而不是以個人的形式出來打工的,在複雜詭譎的政治鬥爭中,互相關心、互相愛護、互相幫助,不論司馬八達還是司馬師、司馬昭兄弟,都見證團結就是力量,所以家族的凝聚力是強大的。當然家族成員必須謹慎隱忍,不能犯事,一犯事遭到夷三族的惡厄,那就一次性洗白。家族經營這是他們司馬家的一大特色。不過兄弟們同殿為臣的時候,可以團結友愛堅強如鋼,一旦有一位哥哥做了皇帝,親兄弟也得是君臣名分,要拉開距離,否則家族的凝聚力就會遭到挑戰。皇帝司馬炎和齊王司馬攸已經互有心結,已經出現了“兄弟鬩於牆”的征兆。

司馬炎從小生活在這樣的家族環境裏,為了家族的榮光已經是一種習慣,所以大封家族成員,並讓他們帶兵。這還不算,在平滅吳國,竟然撤了部署在州郡的國家軍隊,以各地王爺的部隊代替國家軍隊。“股份製”和專製本來就矛盾,藩王典兵更是將這些股東個個升格為執行董事。司馬家的王爺,可以在中央和地方任實職,從而讓他們有機會培養實力和野心。這種製度安排加上讓司馬衷做太子這個愚蠢的人事安排,一家人內部拿刀動槍就注定難免。

皇帝乾綱獨斷,一把手一個人說了算,山無二虎,天無二日,一個領導集體不能有兩個核心,一個集團不能有兩個司令部。如果有,哪怕是“被有”,另一個也得“炮打司令部”,把它掀翻在地,再踏上一隻腳,讓它永世不得翻身。這是中國政治的元規律,一切其他規則都得建立在這個規則上才好使。

曹魏防自己人外人篡,司馬防天下人自己亂,帝王要統治天下老百姓,要坐穩江山,必須和老百姓有一定的利益捆綁,給老百姓一點好處,當然能做到代表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就更了不得。除此之外,今天和宗室和諧,明天和外戚和諧,後天和太監們和諧,不管哪類和諧,都不可能做到真正的穩定,和人民群眾和諧才是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