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縣,南方的小縣城,由小鎮發展而來。在改革的浪潮中,婉縣隨波逐流,它的經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經濟發展過快,以至於小鎮上的人民還來不及脫離貧瘠之氣。
大街上汽車聲,摩托聲,叫賣聲混雜,就像它們錯綜複雜的行使線路一樣,交錯縱橫。
車在街上等待突然躥出的行人繞開,行人在車堆裏見縫插針,誰都不懼怕誰,誰也都不讓著誰。
流浪狗帶著一身肮髒,在街道上,人群中,卑微地低著頭,呲牙咧嘴穿梭。
而人們,無一懼怕它們。
更多的是它們怕惹人們不順眼,而招致的隨意踢打。
人群中時不時地飛過煙頭,燒了這個人的褲腳,或者那個人的衣服,引起陣陣叫罵。
前行的人們,時刻防備著,路邊的小店,潑出來的髒水,待髒水潑過,再繼續前行。
這裏如此喧鬧,又處處是寧靜。
比如街邊躺椅上小憩的人們,眼巴巴望著行人路過卻不乘坐的三輪車夫,靜靜停留在垃圾堆上的蒼蠅,空氣中可見的灰塵顆粒。
所有的一切,人們已經習以為常。
一個地方環境怎麼樣,車站無疑是最能體現麵貌的地方。
南來北往的人們,彙集此地,又從此地奔赴大江南北。
顯然,婉縣的火車站,比它的街道更加繁雜。
出站的進站的旅客,大部分都是大包小包的打工仔。間或有衣衫不整的老弱婦孺,帶著旅途的疲憊和汗酸味,和這個小縣鎮的泥土氣息混為一體。
夏桑,和這些旅客一起來到這裏,卻不屬於這裏。
托著行李箱,靜靜站在車站門口的他,看上去更像一座雕塑。
汽車碾過,揚起迷霧般的黃土,向他撲麵而來。
夏桑身子微微後仰,扭頭,癟嘴,似乎不耐。
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並不能阻止嗆人的泥土味鑽入他的體內,帶給他陣陣惡心感。
熊貓眼墨鏡,灰黑色及大腿的風衣,牛仔褲,板鞋,時下電視裏才有的流行打扮,在這冬日的小縣城異常招眼,格格不入。
刀刻般的俊臉,稍顯瘦削,白皙的皮膚,在冬日的照耀下,略顯蒼白。
淡淡的憂傷,他給人的隻有這個感覺。
夏桑站在台階上,並不下來。
墨鏡下麵,人們看不清他的眸子,更看不出他的內心世界。
墨鏡隔開他和外麵的世界,而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並不關心外麵怎麼樣。
頭發被剪得很短,白皙的頭皮,在太陽下,星光褶褶,和耳朵上的鑽石耳釘閃著路人迷惑的眼睛。
從頭到腳都仿佛告訴人們,他,不屬於這裏。
冬天的氣息是冷的,這個陌生的小夥也是冷的,甚至有那麼點落寞失意的意味。
這是哪裏來的帥小夥兒呢,疏離又淡漠,一身酷勁十足的打扮,在這個落後的小鎮顯得怪異。
所有人的眼光,都不約而同的地被他吸引。
而他的眼光,不知停留在哪裏,望著遠方,像在沉思,又像走神。
直到被身後兩個神色怪異,眼神猥瑣的小夥子撞了,他才回神,無奈地長呼一口氣,拖著行李箱,緩緩走下台階。
剛走兩步,夏桑停下,慌忙地翻遍所有的口袋,除了車上買飯,隨手揣在褲兜裏的九十元錢,並沒他要找的錢包和手機。
很不幸,他被偷了。
作為這裏生活的第一天,他被偷了,被偷得一無所有。
抬頭左右望了望,哪裏還有那兩個地皮的影子,肩膀一聳一鬆,隻好作罷,捏著手裏的九十元錢離開車站。
都怪剛才太大意了,隻顧沉浸在對這個小鎮的失望和不適中,忘了防備,否則那兩個地皮近不了他的身,更別說偷走他身上的東西。
沒有錢包,沒有身份證,說出他的身份估計沒人會相信,何況那是讓他難以啟齒的身份,他並不想到處宣揚。
從今以後,都要拋開那個與自己二十二年如影隨形的身份,他再次心中發誓。
他不信憑自己的能力活不下去。
他不信!
拋開那個身份,他要活得更好。
九十塊錢,吃了碗牛肉麵8元錢。
這個小鎮的的消費,和它的外表一樣,顯露著爆發戶的氣息。
估計剩下的錢並不夠晚上的住宿,他得在天黑之前找一個提供住宿的工作。
夏桑沒高估自己,他隻不過高估了這個陌生的天空泛藍的小縣城。
冬日的白天很短,從中午一點到下午5點天黑,他並沒有看到招人的廣告。
這個長寬走路都不過半小時路程的小縣城,並不缺人手,也不缺他。
冬日的蕭條,在這個小縣城,尤為明顯。
具體就是天黑以後,路上基本上沒人,店鋪早早地關了門。
此刻夏桑唯一的家當,就是手中的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