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1 / 2)

十一月,是日朝中議事。七歲的順治帝福臨端坐上位,一派閑適。

堂下一正白旗官員口若懸河,正說到興頭上:“……攝政王功高望重,又謙抑自持如此,讓位之德,亙古少有。臣以為,當日攝政王既能像對待太子一樣對待皇上,如今皇上也應當像對待皇父一樣對待攝政王,以此作為報答,諸位覺得如何?”

聞言,位在龍椅之下的多爾袞一動未動,麵無表情,似乎事無關己。而這樣大膽的提議,明眼人多少都猜到些內情,攝政王之尊等同先帝,淩駕天下人之上,日後就算皇帝親政,也都不可以下犯上,惹逾越之嫌。

順治帝一臉平靜,雙眸半合,長長的睫毛擋住了與他年紀不符的精光。生於帝王之家,長在亂世之中,動蕩不安的環境促成了這個孩子的早熟和不為人知的心機。

他偷偷地打量著下麵那些的臣子,不覺地有些想笑,那些總把祖宗規矩之類義正言辭的話掛在嘴邊的人,而今卻連個屁都放不出來。一個個都是膽小鬼,要是大哥豪格在場,準保早就跳起來給那說話的人幾個大嘴巴了!

可惜啊,多爾袞早在兩年前就拔了豪格這個眼中釘,好端端一個肅親王,卻為了莫須有的罪名鋃鐺入獄,成了一介庶人。這招隔山震虎真是有效,自從豪格從這消失後,朝中議政幾乎就成了一麵倒的局勢。

多爾袞一手遮天,多鐸掌管軍權,大清帝國幾乎就成了這兩弟兄的囊中之物,連皇太後和皇帝都隻有點頭附和的份。順治帝的目光從大學士範文程的前麵掠過,正想這廝何時為他的主子發聲呢,就見他往中間一站,有事起奏。

範文程說:“早年聞說攝政王妃遺蹤關外,生死未卜。而我皇太後又多年寡居無偶。皇上既視攝政王如父,自然不可使父母異居兩處。宜請攝政王與皇太後同宮而居。”

諸臣子聞言,恍然大悟,原來唱的是這出戲。自先帝駕崩後,多爾袞就不避諱地常出入後宮,當初無人敢言,眼下說明了道白了,自然也無人敢反對。

小皇帝一手摸著龍袍另一邊袖口上的印花,似乎充耳不聞,卻暗自磨牙,壓抑著那股子衝天的怨氣。這荒天下大謬的奸情居然還能擺到台麵上?難不成還要告訴天下人知他那魂歸九泉的皇阿瑪被自己的親兄弟扣了頂綠帽子不成!

多爾袞眼角微挑,睨了順治一眼,並未將他的故作姿態放在眼裏。他早就知道順治自豪格被廢之後就漸漸的不安份起來,一味放任,隻因順治勢小力薄,根本不足畏懼。

台下官員相繼出來表態,而一片趨炎附勢的稱讚聲中卻意外地少了一個強而有力的聲音。多爾袞又把目光投向不遠處的多鐸,這個從小到大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一向力挺他到底的親弟弟,此時卻麵色沉凝,不知在想些什麼。

兩人目光相對的那一刹那,多鐸的臉色微變,目光閃爍,若有所示地把目光投向龍椅之後。多爾袞下意識地一個回眸,龍椅之後,宮奴之間,一個宮女竟自作主張撩幔而出。朝堂之上,怎有人如此膽大妄為,擅離職守?

澄黃的簾幔後,隱隱綽綽,令人揮之不去的是那曼妙動人的身姿,少許陌生,卻又眼熟的很。他心下一動,腦海忽然響起兒時的回憶,那個憨憨嫩嫩的聲音,“多爾袞,額娘說我以後不能像男孩一樣瘋跑,要這麼慢慢走,微微地笑,看著才秀氣,才有人喜歡,恩……你喜歡我這個樣子嗎?”

猶記那抹純真的嬌羞,在落英繽紛間初綻少女的芬芳。

那個影子慢慢地從記憶深處破淤而出,心上的疽瘡頃刻潰爛,肝腸寸斷的疼痛一寸一寸地吞噬著無數可能。他來不及質疑自己的猜測,來不及懷疑其中的玄機,雙腳已經給予了最誠實的回應。

幾步躍上台階,多爾袞的動作之敏捷,猶如大鵬展翅一飛衝天。還沒等群臣反應過來,隻見順治帝邊的小太監飛身一撲,擋在小皇帝跟前,臉色驚恐之餘,嘴半張而開,險些喊出“護駕”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