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忠心翼翼捧著盛滿茯苓膏的禦賜瓷碗,深吸了一口氣。
他抬眼望望坐在對麵的賢王,又看了眼賢王下坐著的楊鳴放,二人竟然都垂眸避開他的目光。甘忠心中湧起一陣悲憤。
裴雲山的確死於他的府宅,也的確是吃了他府中做的茯苓膏,但他的的確確是被人冤枉的。
他甘忠就算再傻,也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太子的人害死在自己府中。裴雲山之死對於甘忠來完全是場意外。甚至他懷疑這是賢王暗中叫人做的一個扣兒。
正所謂紅顏禍水,他甘忠一生謹慎,唯獨在女人身上犯了大忌。
大概是一年前,甘忠剛到滇城一月有餘,晚上被當地富賈請去喝酒,散席後乘轎回來,走到半途覺得酒氣上湧,腹內翻騰,便決定下轎透透氣。
他在前麵走,侍衛和轎夫在後麵徐徐跟著。
走到他居住的府邸附近街道時,寂靜的夜裏突然傳來女子淒慘的呼救聲。這聲音越來越近,甘忠尋聲望去,隻見前方不遠處兩個男子正在拉扯一個少女。
那少女的衣服已經被他們撕扯得淩亂不堪,少女一邊哭著呼救,一邊逃避閃躲,卻又哪裏是壯漢的對手,眼見就要被他們扛在肩上擄了去,胡潤在身後看不過眼,請求甘忠:“大人胡潤要去救人。”
甘忠喝了些酒,瞅瞅眼前正義凜然的胡潤,仿佛見到還未入朝為官時的自己,便對他擺擺手,“去吧。”
胡潤得了令,跑到少女身邊三拳兩腳就把兩個醉鬼打得趴在地上起不了身。少女得救,連忙跪下拜謝胡潤,胡潤卻讓開了,靦腆地:“要謝就謝我家大人。”
那少女也是個聰明伶俐的女子,忙起身去給甘忠磕頭,甘忠酒意上頭,低頭間瞧見少女一張梨花帶雨的麵容竟有傾城之色,遂色心陡生,把少女帶回府裏。
從此,那個叫心蓮的少女就跟在他身邊。雖然與人作妾,但與她之前流離失所相比,簡直一個上一個地下,她自是甘之如飴。
哪知,有一次心蓮帶著丫鬟上街買胭脂水粉,正巧遇到賢王無所事事在街上閑逛。
賢王垂涎她的美色,自然是想占了去,便打聽這是誰家的女子。手下陳德很快打聽到賢王看上的美人是甘忠新納的妾,便勸賢王以大局為重。
畢竟甘忠是皇後賞識的人,派來輔佐於他,如果因為一個女子和甘忠生了嫌隙,傳到皇後耳朵裏定然會責罰於賢王。
賢王雖然心有不甘,但因懼怕他母後的威儀,便隻好放心蓮離開。
後來,伺候心蓮的丫鬟跟甘忠稟報了此事,甘忠聽後又氣又惱。後悔讓心蓮出去拋頭露麵。
他思考了一夜,左右為難。按他一貫的行事作風,定是要把心蓮送給賢王一來表達忠心,二來牢固關係。一個女人在政治麵前卑如草芥,能做棋子便是一種價值的體現。
可是,這個心蓮與別的女人不同,她似乎勾了他的魂,讓他無法割舍。
亮時,他咬牙做出決定,要在賢王麵前裝糊塗,裝作不知道此事。心蓮從此留在府裏哪裏也不能去,省得給他惹麻煩。
再與賢王見麵,賢王也沒提此事,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
可是甘忠卻隱隱覺得,賢王根本就沒忘記這件事,裴雲山死的如此蹊蹺,似乎與賢王脫不了幹係。
眼下,太子逼著他吃這碗茯苓膏,定是把失臂之痛算在他頭上。可是,甘忠卻覺得冤枉,他明顯是在替人背黑鍋。這種啞巴虧他不想吃,也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