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夏洛克.福爾摩斯跳樓的當晚,本該乖乖躺在殮房的死屍卻活生生站在倫敦某個供偷渡用的小碼頭,聆聽兄長宣讀的偷渡安全守則,“文件袋裏有幾本假護照,現金,衛星電話……你的第一站是……”
常年西裝款長大衣式的裝扮換成了破舊的牛仔褲皮夾克,卷發被拉直往後梳,隻待胡須養長後遮住半張臉,屬於他的落魄偷渡客造型就完工了。
“有煙嗎?”夏洛克打斷麥考夫的喋喋不休。
漆黑的夜裏孤身(自動把麥考夫屏蔽掉)等候著走私船,他覺得有些寂寞。
我之前說的那些你聽到嗎?麥考夫無聲咆哮,沒有月亮的黑夜將他的咬牙切齒掩埋,粗魯地要把文件袋砸向夏洛克胸口,又怕臭弟弟接不住,中途改塞進他右手臂彎裏,然後才是“拿你沒轍”地開始掏香煙打火機。
兩抹香煙的火薪成為了碼頭上唯一的光源,兄弟倆對著平靜的水麵吞雲吐霧,各自思索著,沉默著。
本來今晚該是他們慶祝勝利的時候,但計劃趕不上變化,
與他們原先預計的有出入,雖然莫裏亞蒂親口承認了那個可以駭進全球所有安全係統的代碼根本不存在,所作的一切隻是為了欣賞全世界被他玩弄的有趣景色。但他們最後的見麵,不是為了論證輸贏,而是邀請夏洛克一起下地獄。
雷斯垂德是他從沒開口承認的朋友,赫德森太太是可敬可愛親人般的好房東,喬娜則是占領他心的女人,莫裏亞蒂拿這三人的性命威脅他,隻要夏洛克.福爾摩斯還活在世上,那他們就別想活,這位犯罪界的教授已經發了指令給散布在全世界裏的同夥。
所以,夏洛克,請你死吧,為了你愛的人,請你死吧。
這是莫裏亞蒂死前的最後通牒,說完這句話就把槍口塞進嘴巴迅速給了自己一槍。
快地出人意料,死得幹脆利落,不給他翻盤的機會,逼得夏洛克隻得跟著一起“死”,然後連夜偷渡出國,必須等解決完莫裏亞蒂的全部同黨才能“活”回來。
“幫我照顧好她!”等到煙快抽完,夏洛克才開口。
“現在告訴她你沒死,還來得及!”麥考夫回道,看不見表情的黑夜讓他的聲音聽來有些柔軟。
夏洛克沒有立刻回複,而是又等了一會兒,等到最後一點尼古丁在肺裏轉了一轉化成煙圈排出後,才否決道:“她的淚不能白流!”
他接下來的行動不能走漏一點風聲,為了將變數減到最小,不打草驚蛇,繼續隱瞞他活著的消息不失為最好的處理辦法,而世人眼中孤身一人留在倫敦生活的華生醫生將是福爾摩斯已死的最大證明。
“讓福爾摩斯家的女人哭泣,便是福爾摩斯家男人最大的罪孽!”
麥考夫引用了他們老爸常掛嘴邊的“至理名言”,似乎是感慨又或是別的什麼的,但最終他還是選擇不再多說,弟弟將要孤身奮戰,沒法參與幫忙的哥哥能做的就是不給他分心的機會。
彼此心知肚明繼續隱瞞的真正原因:這將是一場持久的高危戰役,如果夏洛克不能活著回來,那麼真死、假死的最終結果都是殊途同歸。
……
船來了,夏洛克將煙頭丟在地上踩了幾下,大踏步地走上去,沒有回頭,沒有道別,福爾摩斯家的男人不興這套。
麥考夫沒有馬上離開,一直留在原地,等到船隻遠去,等到月亮終於露麵,月光讓碼頭的輪廓顯露,將他原本隱秘的愧疚顯現後,才很輕很輕地說道,“sorry,夏洛克,必須等你活著回來,才能讓你知曉這個由我們兄弟聯手鑄下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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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茨醫院
“你醒了!”麥考夫捧著花束進病房的時候,原先躺著的病人已經離開了病榻。
為防止留守在醫院外麵的媒體偷拍,唯一的窗戶被重重的窗簾遮住,幾縷陽光從空隙中偷照進來,隻是讓房間稍微有那麼些亮光,喬娜托著腮,斜靠著沙發坐在那裏,淡淡的亮光將她的哀傷放大,讓原本恬靜安寧的仕女圖添上一層黯淡的灰。
打開燈,找了個花瓶隨意地把花塞進去,麥考夫側著身站在床頭櫃邊上,打量病人服下的喬娜,隻是隔了短短一夜,他竟覺得這個女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瘦下來,白色的病人服把她映襯地越加單薄,額前的紗布和劉海遮住她的雙眼,也阻隔了別人對她心情的探詢。
“我想盡快安排下葬,要在火化前再看一眼嗎……雷斯垂德已經去瞧過了。”他和夏洛克都是最出色的角色扮演者,失去親人的沉痛麥考夫本可以裝得更悲痛欲絕些,但他拒絕了,因為那簡直是對這個傷心欲絕女人的羞辱,所以他選擇以一種平和的似乎像在討論陌生人的語氣述說對“夏洛克”屍體的處理辦法。
“我不想。”喬娜拒絕了麥考夫的提議,拒絕這個會逼瘋她的提議。
沒有識破麥考夫的表演,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為她恰巧選擇了同一種處理傷心的手法,隻是她說的語速更慢,聽上去更加吃力和艱難,仿佛每說一個字都要花掉她全身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