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活著,就是最有力的證據!”
我無言以對。
洛鳶以他獨有的慢條斯理的語氣講述著他的邏輯:“你當時重傷住院,命懸一線,他若想殺你,簡直輕而易舉,甚至連偽造成醫療事故的必要都沒有。”
“說不定當時他還沒有查詢到我住的醫院。”我辯駁道。
“這的確有可能,不過就算是你脫離生命危險以後,他也可以輕易殺掉你,”洛鳶道,“最讓我在意的是,他的處理方式。”
“此話怎講?”
“對方在你的輸液中注射了奧硝唑葡萄糖注射液。”
“沒錯,他的企圖差點就達成了。”我不禁抬高了幾度音調。
“冷靜點,”洛鳶示意我安靜,“這個就是最大的破綻!”
“什麼?”
“奧硝唑葡萄糖注射液在領床上的致死率非常低……”
“但用量足夠的話還是能殺死人的吧!”我不禁插嘴道。
“但是你忽視了一點,你的身體對它的不適反應非常劇烈,在毒發之前,你就已經因為心髒劇痛而蘇醒過來了。”
“這又如何?”
“也就是說,他如果真的想殺你,就會用一些藥效強力,強到讓你意識到之前就已經被毒死的藥物,或是那些不會讓你產生不適的藥物。”
“這……”
“依我看,對方隻是想警示你生處危險之中,”洛鳶又喝了一口咖啡,“而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你慌忙之中逃離了醫院。”
“那我如果反應遲鈍,以為這就是一個醫療事故的話,對方豈不是失算了?”
“沒錯,你說的有道理,但這又側麵反映了一個事實!”
“什麼事實?”我追問道。
“對方對你非常了解,包括你的思維習慣,他料定了你會對此產生疑問。”
我一時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你是說……”
“對方知曉你的一切!恐怕連你遭遇的那起交通事故的原因也知道。”
“我因為交通事故重傷住院也是對方策劃的嗎?”
“應該不是,當時我從那輛翻倒的車子裏救出你的時候,你已經奄奄一息了,若不是我湊巧路過救了你,你現在應該就在20立方厘米的小盒子裏安眠呢。”
我發現我的思維已經被洛鳶帶走了,以至於暫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而洛鳶卻依然滔滔不絕地講說著,這家夥絕對有當演說家的天賦,“對方能夠找到你,就說明要殺你的人也能找到你,於是他用最直白的方法提醒了你。但是他沒有露麵,這表明他的身份不便泄露,恐怕他跟要殺你的人有些淵源。”
信息量太過龐大,我想我的大腦已經一片空白了。
洛鳶見我遲遲沒有反應,便拍了一下我肩膀。瞬時我有如觸電一般跳了起來,又狼狽地摔倒在地,看得他狂笑不已。
洛鳶道:“你就先住這兒吧,反正你也沒別的地方去。”
“哦,那真是給你添麻煩了。”
“沒關係,不礙事的,你先把這件讓人看了渾身不自在的衣服換了,暫時先穿我的吧。”
“哦。”
“行了,我先去睡了,”洛鳶打個哈欠指了指左邊一個白色房門道,“你就睡這間吧,裏麵衣服也有,還配了浴室,這是專門給來訪的客人住的房間。”
隨即洛鳶轉身進了一間紅白相間房門的房間。
“真是個奇怪的人。”我嘟噥著嘴打開房門。然而立刻我就被房間裏的景象震懾住了。
跟外麵寒酸的店麵全然相反,房間裏的裝飾可謂窮極奢華。饒是我這種土包子,也是呆立當場。
嗯?茶幾上擺放著的鮮花,似曾相識。我不禁走向前,伸手觸碰。
這不是,塑膠的嗎?我湊上前仔細看了一下。哎?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得見啦!我欣喜若狂,我的眼睛看得見啦!
當然看得見啦,要不我怎麼能夠從醫院裏逃出來的?然而當時我卻沒想到這一點,兀自興奮了許久,以至於第二天清晨,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時,我仍舊在思索著一些不知所謂的問題而未曾入睡。
“喂,醒了沒?有人找你哦。”門外傳來洛鳶獨有的抑揚頓挫富有節奏感的聲音,他敲門的聲音在我聽來更像是在彈鋼琴。
我就在這如鋼琴般輕颺的敲門聲的伴奏下慢慢走向房門。
“什麼事啊,大清早的……”我推開門滿腹牢騷地想訓斥他幾句,然而立刻識相地住嘴了。不是因為眼前站著一位明眸皓齒的美女子,而是因為她身上那件墨綠色的製服。
“請稍等一下。”未及她反應,我立馬關上門,衝進盥洗室,飛速洗漱完畢,疏好頭發,噴好不知是花露水還是殺蟲劑的奇怪香水,換上一件洛鳶的稍顯體麵的衣服。然後又淡定自如地前去開門,全程大約不滿30秒。
我們彼此麵對麵端坐在沙發上,因為對方相貌實在太過精致,以至於我不敢抬起頭看她。這種尷尬的氣氛,就好像第一次相親一般。
“咳咳”洛鳶在一旁很不合時宜地響起兩聲咳嗽。我們才如夢初醒。
“呃,你就是陳漁陳先生是吧?”對方先開口了。
“呃,那個,其實我失憶了,記不起來自己是誰了。”我實在找不到言辭來正麵回答她的提問。
“什麼?你失憶了!”她的驚訝程度超出了我的預想。
“呃,那個,敢問您貴姓?”我的提問顯得戰戰兢兢。
“哦,不好意思,”顯然她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我姓月,月亮的月,名鷺,鷺鷥的鷺。”
“哦,你的姓氏很特別呢。”洛鳶很不識趣地插嘴道,“跟我一樣,名字裏也帶了個鳥。”
“嗯,我知道的,洛先生,我們王局長經常提起您,說您是一個相當睿智的人呢。”
“哦,王老頭居然也會誇獎我兩句。”
什麼?連警察局長都認識洛鳶!此人背景肯定非同一般。
“那我們言歸正傳,”月鷺瞬時換了一個表情,轉過頭來麵向著我,“陳先生,姑且先這樣稱呼你吧,我們在您出事的汽車裏找到了您的相關證件……”
“等等,我的證件在車子裏?”
“是的,有什麼問題嗎?”
“那些證件一眼就能看到嗎?”
“不,都放在後備箱裏。”
“也就是說,你們是後來才找到的。”
“可以這麼說。”
我轉頭向洛鳶:“那你怎麼知道我叫陳漁的?”
洛鳶道:“因為你的脖子上掛著工作證啊!”
“什麼!”我和月鷺同時一躍而起,倒是把洛鳶嚇了一跳。
“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不告訴我?”
“你又沒問我。”洛鳶聳了聳肩,將一張卡片扔給我。
“亞裏斯信息技術有限公司財務專員——陳漁!沒錯,上麵的照片確實是我!但是我對這家公司全然沒有印象!我對陳漁這個名字也沒什麼印象!”
“當然沒有印象了,”洛鳶給自己到了一口咖啡,悠然道,“我查過了,根本就沒有這家公司。”
“什麼!”因為沒有更貼切的詞彙,我們隻好再度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
“是的,沒有這家公司,你不信的話可以自己再調查,”洛鳶對月鷺道,“不過我想你不可能查到比我更多的東西了。”
“這種事情,我一定追查的,你不必操心,”月鷺看來對洛鳶的態度稍有些不滿,不過她微露嗔色的神情反倒是為她平添了幾分可愛。
“不過,”月鷺平定了一下心緒,“我的調查也在同樣的地方遇到瓶頸,今天好不容易找到陳先生您,沒想到你卻……”
“不好意思。”我為自己的失憶作出了最無奈的回應。
“那麼,”洛鳶又選在不合時宜的時機插嘴了,“你查到了什麼?”
卻見月鷺平攤了一下雙手:“沒有,什麼都麼查到。”
“什麼意思?”我不解問道。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雖然你的證件相當齊整,但就算我調查了好久,依然沒有查到任何關於陳漁,也就是你的資料。陳漁在法律上是存在的,但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此人曾經存在過。而且,雖然跟證件上的照片一樣,不過看來你確實不是陳漁本人。”
“什麼!”
“簡單來說,陳漁是一個隻生活在文件中的人物,而他被用作你的名字了。”洛鳶又在隨意破壞氣氛,不過他的注解確實淺顯易懂。
“你是說,所謂陳漁僅僅是一個虛構的人物嗎?”我不自覺地加上了一句追問。
“嗯,你這麼說也可以。”他二人的回答出奇地一致。
“陳漁的所有證件全是偽造的,為的是製造你車禍死亡也沒辦法追查出真正凶手的手段。”洛鳶感覺自己被搶白了以後決定再加上一段注解。
“不過正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你從這起嚴重車禍中活了下來,當然是有我的功勞啦。”這家夥看來不是一般的自戀。
“但是如您所見,我失憶了,凶手現在依然逍遙法外。”我忍不住想潑他一桶冷水。
“然而凶手那邊卻已然查知你住的醫院,恐怕已經在準備讓你永遠閉嘴了。”
“等等,你們在說些什麼,我全聽不懂啊?”我倆的對白完全撇開了月鷺,聽得她一頭霧水。洛鳶隻好暫停跟我的爭論,向月鷺粗略講解了一遍事情的始末,隻是他的敘述實在太過跳躍,反而要我來給他作注。
我想這小女孩在學校裏的時候一定是個優等生吧,看她詳細地做著筆記的樣子。
記錄完畢,又簡略概覽了一下筆記,月鷺闔上本子,起身言道:“好,今天就這樣了,謝謝你們的合作,陳先生,如果你想起了什麼,請通知我。”她抄寫好電話號碼遞給了我。看她幹練的樣子我的腦中閃過一個人影,似曾相識,很像,但有很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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