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這樣出力為孫科捧場,是誌在必得,什麼手段都能做出來的。我們同他們硬碰下去,不但副總統選不上,還會弄得一身腥。”黃紹竑憂心忡忡地道。
“什麼?季寬你說什麼?”李宗仁見黃紹竑好像有點兒泄氣的樣子,急得差點兒跳了起來。郭德潔則更加著急,一雙眼睛睜得老大的,一會兒看看李宗仁,一會兒又看看黃紹竑。她雖然聰明伶俐,善於應酬交際,但是到底是女流之輩,在如此重大的決策麵前,一時拿不出什麼好主意來,而傳單上列舉她在北平貪汙的事,雖不盡確鑿,卻倒也有些事實根據,她又氣又急又恨,像一隻掉進陷阱的小鹿似的,簡直不知所措了。
“德公,”黃紹竑喘了一口氣,仿佛肩上沉重的負荷壓得他直不起腰似的,“你請我來主持競選工作時,我曾對你講過兩句話:‘要麼成功的失敗;要麼失敗的成功。’照現在的情形看起來,最後是要失敗的。但切不可等到最後失敗了才收場。好在4個回合的戰鬥,我們已經勝了3個回合,我看,該適可而止啦!”
“什麼?你不想幹了?”李宗仁那雙眼睛一向是很溫和的,很少有閃爍逼人的光芒,今天卻似對待臨陣退卻的部下一樣,他瞪著眼,握著拳頭,緊緊地逼視著黃紹竑,似乎要把對方“軍法從事”。
黃紹竑心裏一愣,暗想這“李德仔”又要拚命了,真是江山易改,秉性難移啊!他知道,李宗仁輕易不使性子,但倔脾氣一來,任你九頭牛也拉不轉他,但是,這樣硬碰下去絕不會有好處。他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李宗仁的話,卻說道:
“德公,我們不妨先來打幾圈牌吧!”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打牌?”李宗仁沒好氣地說道。
“這牌,還非打不可哩!”黃紹竑笑道,“聽說,德公在北伐的時候,指揮總攻武昌的戰鬥,攻擊發起之前十幾分鍾,不是還與老蔣在前線指揮所對弈嗎?”
黃紹竑也不管李宗仁答應不答應,忙命副官取來一副麻將牌,李、白、二黃各占一方,李品仙、夏威、郭德潔及一班謀臣策士,不知黃紹竑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也都好奇地湊到牌桌前看熱鬧。李宗仁本無心打牌,連打3圈,都被黃紹竑贏了。打完第3圈,黃紹竑卻站起來說道:
“諸位,我不打了。”
李宗仁將牌往前一推,不滿地說道:“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你要打牌,剛打3圈又不打了!”
“嘿嘿!”黃紹竑笑道,“德公,論打牌,我是老手了,往往前3圈贏了,打到第4圈卻輸個精光,我第3圈站起來不打,也不收人家的錢,我豈不是贏家嗎?何必打完4圈又變成輸家呢?”
李宗仁明白黃紹竑說的是競選的事,但他卻忿然說道:“打牌為了贏錢,競選為了當選,為什麼要在勝利的中途退出呢?你打牌的時候肯這樣做嗎?”
“打牌的時候,我當然不能這樣做,因為4家是約定要打4圈或打8圈、12圈的。中途退出,除非發生了什麼事故,否則其他3家就不答應。競選是沒有約定的!你退出了,我們的代表都不入場參加決選,國民代表大會怎樣收場呢?老蔣、孫科怎樣收場呢?這就是我的一著妙棋,老蔣和孫科是絕對料不到我們會這樣幹的,這叫攻其不備。”黃紹竑這才將他的妙計和盤托出。
“對!”一直不說話的白崇禧眼睛一亮,果斷地說道,“這倒是一個好辦法。好似下棋一樣,將他們幾軍,緩和一下局勢,雖然將不死,打亂了他們的陣腳,辦法就好想了。我同意德公宣布退出決選!”
“那就這麼辦吧!”李宗仁一拳打在牌桌上,好像一位正在揮師決戰的將軍,突然接到了撤退命令一樣,一腔怒氣無所發泄。
“嗚嗚……”郭德潔忍不住掩麵傷心痛哭,充分暴露了她女流之輩的弱點。
白公館裏正在連夜布置一場扣人心弦的大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