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人。”李隆基轉過身來,一臉深意的看著楊思勖。
楊思勖麵色沒有變化,隻是淡淡請了一禮,道:“晚上便是起事之時,殿下怎麼有空耽擱功夫來召見下官。”
李隆基踱步到他麵前,輕聲笑道:“即便是又再多的事情,要來見前朝的皇孫,我也要抽出時間來啊。”
楊思勖瞳孔一縮,沒有答話。
李隆基嗬嗬一笑。
“殿下金貴之軀,裝作閹人苟且於宮中這麼多年,小王真是不得不佩服。”
“你是如何得知的?”楊思勖冷聲道。
李隆基轉過臉來,眼中精芒畢現。
“那一日抓住那女子,那女子見到妙兒時的眼神有異,你以為我看不到嗎?她不過是個內官,為何要多管閑事去審問那抓到的暴民?我不過是順水推舟,想看看究竟有什麼隱情,派人調查了一番才發現竟是如此大的秘密。”
楊思勖冷冷一笑。
“殿下莫要妄自菲薄,若是說這扮豬吃老虎的把戲,殿下可比在下擅長的多。”
李隆基也不惱,笑道:“楊大人不必驚慌,更不必對我又什麼敵意。這件事情我到了今日才提起,還肯叫你一聲‘楊大人’,便是不準備將你的身份昭告天下。楊大人武藝高強,頗有才氣,本王手下能有您這樣的得力助手,也是三生有幸啊。不過……”
楊思勖聽他前麵一番說辭心中冷笑,最後果然還有後文。
“不過楊大人身份特殊,還是應該要特別對待才是啊。隻要楊大人能盡力協助我,我定然不會虧待了你的,隻是大人還是應該看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太過自我,若是一旦你我有分歧,我說不定就會將那遺落在西南的最後一股暴民鎮壓了。”
“什麼?!”楊思勖心中一緊。
李隆基似是十分得意,淡淡笑道。
“楊大人不必驚慌,那日的暴民雖是幾乎全部絞殺,但還有一小股流落在西南部分,我向朝廷隱瞞了而已。不過隻要有楊大人這樣的保護神,我相信他們的安危是不會有問題的。”
楊思勖雙眼眯起,這樣□□裸的威脅讓他心中甚是不爽,但無奈這廝卻是抓到了自己的軟肋,也無可奈何,若是說就此協助他,他也未有什麼大的不願,隻是在眼下這樣的節骨眼上,李隆基忽然告訴自己這件事情,怕是並沒有這麼簡單。
而這個擔心則是在李隆基交代自己去殺安樂時不幸的成了真。
一路上他的心都震顫不已,他知道小圓子是有多想救安樂,卻也知道自己不得不這麼做。也明白了李隆基的真正目的,不過是看不下自己與小圓子之間親密關係,而他也不得不承認,李隆基這一招用的夠狠,夠絕。
……
“楊、思、勖!”
門外火光衝天,伴著門外人撕心裂肺的叫喊聲,而男子心中的苦卻是比那門外女子更深,更切。
“楊大人,可否容本宮梳妝一下?若是就這樣蓬頭垢麵的去見了父皇,怕是他便要不高興了呢。”安樂平靜道,甚至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意。
後麵的士兵們麵麵相覷,楊思勖點了點頭,安樂微笑道:“秀哥哥,可否請你幫我梳頭?”
駙馬武延秀本來還有一絲怯意,此時對上妻子笑意蕩漾的眼睛,也釋然了,緩步走上前去拿起桌上的玉梳,二人一言一語的聊著。
“秀哥哥你可還記得你我二人第一次見麵的模樣?”安樂笑道。
武延秀伸手將一縷青絲盤上,輕聲道。
“裹兒那時的模樣我又怎會忘卻?一身鵝黃的小衫,在紅花綠草裏跑著,那時你那明豔的笑容,我永生不會忘記。”
聽得這句,安樂卻是動情,眼角流出一行淚。
“秀哥哥,你可後悔娶了我?”
武延秀轉到她麵前,伸手撫了撫她的臉,拭去她的淚。
“我隻後悔未有在最初便娶了你。”
二人相視都笑了,半晌,安樂道。
“楊大人,可否借你的劍一用?”
一幹士兵都是鐵血男兒,卻都早已忍不住麵對這一雙人而黯然。楊思勖默默上前將劍遞到了安樂手中。
安樂看著泛著銀光的劍身。
“妙兒是個好女子,也明白她的情義,如此便不想用安樂的血染了楊大人的手。楊大人請轉告她,說即便她與我注定要站在敵對的雙方,但安樂此生有此一知己,無悔無怨。”
言罷,看了駙馬一眼,劍光一閃,玉殞香消。
駙馬武延秀也落下一顆淚,一手握住她的手,也拔劍自刎。
在場士兵,無不潸然。
看著雪白的窗紙濺上一朵鮮紅的花,小圓子隻覺得天旋地轉。
“不!不!不!”
耗盡全身力氣喊出這三個字,真真的撕心裂肺!她身子一晃便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