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郎和令狐初踏軍營之際,波光粼粼的通濟渠。
一葉輕舟,自南往北緩緩而上。
船上除了舟子,還有三名風度翩翩的年輕人和幾個隨從。
他們就是陸康,和穿戴成讀書人的叢碧和隨風。
通濟渠兩岸,映入眼簾的,時而是茅簷低小的民舍,時而綠草青青,時而是高大茂密的香樟樹,圓潤鬱蔥的葉子交織,濃密的樹蔭下可見悠閑乘涼的人們,三三兩兩地散布……
水麵上吹拂而過的風,帶來絲絲清涼,也帶來岸上盛開的香樟花淡淡的香氣。
隨風身穿寬大的淺藍色長袍,頭上綁著同色的發帶,屈膝坐在船頭,把嘴巴和鼻子埋在手臂,隻露出雙眼,看著岸邊淺黃粉綠的香樟花,聆聽著悠揚回蕩的竹笛聲,心中一片寧靜。
叢碧白衣似雪,倚在她身上,低聲曼唱:“夜長不得眠,明月何灼灼。想聞歡喚聲,虛應空中諾。”
吹笛的是陸康,他隨意靠在船的欄杆上,任風把發梢衣袍吹得獵獵飛揚,他眯起眼,專注地把一曲《平陽秋月》吹奏得出神入化,笛聲在水麵上散開去,顯得特別空靈,特別讓聽者一滌心胸。
一路北上,其實大家的心,都亂糟糟的,不知道那個神秘的“香雲”,是否有上釣。
誠如七郎的猜測,他們通過追查那盆名花,得知栽種這盆獨幽的人,竟然是江南富商竇可悔。
竇可悔兒女眾多,他們花了很大力氣,才查到竇家有個庶出的女兒,名字叫淩雲,這盆花,就是她的心肝寶貝——據說,此花大有來曆,乃當今天子的賞賜之物!
令狐跟著七郎遠走邊關前,曾留下“香雲”的畫像,他們暗中對照過了,此淩雲就是該“香雲”。可惜,沒有證據,就是此淩雲盜走了印章,怎麼才能盡快追回印章呢?
他們派出好手,多次潛入竇府,都沒有找到印章的下落。
無計可施,三個人一合算,決定引對方出手。
於是。他們故意透露風聲,讓圈裏的人都知道,七郎在出去遊曆之前,把手中剩下的印章送給了叢碧。
叢碧在七郎走後,心神恍惚,最後決定帶上印章,也踏上了雲遊之路。
這番落花流水之意,在姑蘇城的才子佳人裏,成為一時的風流話題。
他們還盛傳,陸子俊和家裏說要到西部看壁畫,是個籍口,他似乎忘記了有個定親多年的未婚妻,不知道是否看上了那位隨風姑娘,這才跟了去……
這一路上,他們都察覺到,的確有人一直跟蹤著他們。
他們派出去盯著竇家淩雲的人,暗中傳遞過來的消息,也是說,淩雲小姐離開了竇家,不知所蹤……
到底是不是這個淩雲,把七郎的印章盜走了?
竇家富甲一方,就算這印章再值錢,似乎也不該輪到他們家的女兒,眼見心謀啊?!
而且,剛好發生在印章的原主提出要七郎把東西送過去之際?
莫非,這對印章,有著連七郎都不知道的意義?
隨風歉意最深,畢竟是因為自己,才導致了今天的局麵。這心情,讓本來就有點迷糊的隨風,最近她的眼神越發迷朦,沿途的秀麗風光,每一處景色,都會讓她聯想起整件事的細節。
眼下這漫天飛舞的香樟花花粉,又讓她鼻子嗓子發癢,讓她想起那天滿院子的鮮花……還有,七郎家盛開的杏花……
一曲奏罷,陸康收起笛子,展望岸邊的成蔭綠樹,沉默了一陣,才微笑道:“時辰差不多了,我們上岸走走,順便找點吃的。”
隨風回頭說:“子俊,我們還要等多久?”這魚兒怎麼還不上釣啊?真怕誤了七郎家的事兒。
陸康胸有成竹,笑了笑:“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