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氣侯本就幹燥,這座邊陲小城更是連著下了好幾天的雨,著實罕異。隻見那雨隻是如細針,如牛毛,落地無聲,風吹起窗簾,卻吹入迷離的水汽。滕氏藥坊的院落前本來有幾株極高大的槐樹,開了滿樹的槐花,今天氣候反常槐花開的極早,風雨狼籍裏一嘟嚕一嘟嚕的白花,淡薄的一點香氣夾在雨氣裏透進來,清冽冷香。若蘭依傍在歐淨琛的身上,他身上的傷口已經止住了血。待她過來看向旭笙的時候,心卻又莫名的提了起來。
一切都是前途未卜,武功高強的父親一臉的嚴肅,那是高手對決時才會有的神情。即將爆發的這一戰定會是殘酷到極致的撕裂大戰。不過也正是在這時,她忽聽得前方隱隱傳來一陣喊聲,過不多時,屋外看戲的人也都喧嘩起來。
潤白心頭一驚,他好似有了預兆一般的,搶在上官桀前麵跨了出去,隻見神盾的負責人滿臉鮮血,朝著滕氏藥坊的方向奔了過來。他的速度極快,待走近了之後,潤白才見到他肩上中了一枝箭,箭杆兀自不住顫動,他來不及跪地請示,直接向他抱拳叫道:“主人,朝廷……朝廷終究還是打上來了。他們不是另有所圖,他們就是來圍剿我們的!”
“你說什麼?這……這根本不可能啊!”他們在此之前,在客棧裏曾經詳細推理過朝廷這一係列大動作之後的深沉目的,可是令他們意外的是:這朝廷怒火終究還是燒到了他們的身上。
“主人,朝廷派人已經把守了出去的道路,你讓我們提前撤退,可真讓我們……自投那個網了。”
滕潤白驚道:“朝廷把城門封了,那他們這些人都是怎麼進來的?”他指著站在他前後的這三個人,“你們是不是看錯了,是不是歐家的人?”
神盾的首領道:“不是歐家的,是朝廷的,他奶奶的,城門沒有封,咱們出去之後沒走夠三裏,便給一陣急箭射了回來,死了十幾名弟兄,傷的怕有幾十人,那真是全軍覆沒了。”隻見他身後幾十人人狼狽退回,中箭的著實不少。能夠暗中伏擊傷害“神盾”的弓箭手?!看來朝廷這次是鐵了心的要滅了他們。
潤白其實以前曾在“嘯虎堂”的聽聞過朝廷正在培訓一個類似於“神盾”的秘密組織,可他沒有料到他們攻擊的第一對象竟然會是與他們師出同門的“大師兄”。而且由於格局的重新彙編,看這形式這幫人的實力不下於比他們出道早十幾年的“神盾”!
“神盾”的眾人哪裏受過這樣的欺辱,被數百個列隊整齊、訓練有素的弓箭手伏擊暗殺,這不僅僅是身為殺手的尊嚴問題,這也不是示威,對他們而言這是赤裸裸的侮辱。這麼多年來,他們隻有去刺殺別人的份,怎肯會有讓別人爬到他們頭上的機會。這一次也真是集體疏忽大意,陰溝裏翻了船,相較於他們這幫人生地不熟的江南刺客,很明顯朝廷派來的這幫人,則對北方的一切地理狀貌皆是了如指掌。他們雖然經曆過第一次的打擊,心裏多多少少都有了點忌憚,但士可殺不可辱,眾人看到了他們的主子皆是喊聲如雷,都要衝下去決一死戰。
滕潤白看著這幫人的情緒已經到了一個瀕臨爆發的點,要是他再不淡定極有可能會將整支“神盾”送上絕路,所以極為耐心地又問道:“這敵人是誰派來的,你可瞧出些端倪麼?”
那人道:“我們沒能跟敵人近鬥,他奶奶的,弓箭厲害得很,還沒瞧清楚這些王八蛋的模樣,一枝枝箭便射了過來。當真是遠交近攻,箭無虛發。隻看到他們的鎧甲上刻著的是皇家標誌”
在當今的朝廷中,新主剛剛登基,太後大權在握。兩方政權不斷交鋒,潤白急切的想知道到底是朝廷中的那一派想要對付他,可是下屬隻給了他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一時間,一直鎮定自如的潤白都不能坦然的去麵對眼前發生的一切了。
他與師傅這麼多年辛苦打造出來的“神盾”麵臨全麵剿殺的結局,可是他這個在位者卻連敵人到底是誰派來的都不知道。“嘯虎堂”的信息網在這處邊陲小城根本就派不上半點用場,而他最擔心的問題則是這場戰役會不會是太後與皇帝聯合之舉?!
滕府掌控著整個國家的藥材命脈,這些年來他們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也知道周圍有著一幫的虎狼等著看撲上來蠶食他們家的巨大市場,可是他知道他們不敢,因為他手裏有著一個利器!如果朝廷鏟除了“神盾”,那就無異於是卸了他們的左膀右臂,“嘯虎堂”的安危根本無法保障,朝廷直接可以以黑暗組織之名接受“嘯虎堂”,而滕氏藥坊也會因為缺少了“神盾”的保護,估計在短短一年時間之內,就會以同行的各種理由打壓、蠶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