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在孫永勤揭竿而起,成立民眾軍豎起抗日大旗之後,熱河地界的民團和熱血百姓紛紛響應,相繼起事。
柳河川八卦嶺農民張福義組織農民百餘人,收繳柳河沿岸反動武裝的槍械,尋機襲擊日偽軍;掛蘭峪農民康永貴率眾起義暴動,拉起了一支一百多人的抗日隊伍;葦子峪村火會頭領李連貴,率領十八人襲擊白旗營偽軍據點,收繳步槍五十多支;藍旗營村農民年煥興,帶領二十多農民與李連貴會合,襲擊了半壁山警察所。但因作戰經驗不足,加之武器裝備落後,在犧牲三人後,隻好撤離。不想在轉戰途中與日軍遭遇。經過激戰得以逃脫後,輾轉奔赴五指山,意欲投奔孫永勤的民眾軍。
前文說到,偽滿興隆辦事處主任呂俊福,授意警務科科長馬扒皮,到黃花川將孫永勤的母親給誆到興隆街,設下一個“請君入甕”的連環計,企圖把孫永勤的民眾軍一網打盡,徹底鏟除。不想民眾軍軍師三宵道士隻身範險,單槍匹馬獨闖興隆街,舌戰辦事處主任呂俊福。最終讓他答應了孫永勤用自身贖回母親的方案。雙方約定大年初一卯時,在興隆街東關外河灘上交換人質。
說實話,孫永勤用自身贖母的這個方案,是民眾軍為救出老夫人而使出的一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計。其具體行動方案是:先派一支精兵強將趁夜潛入興隆街,埋伏在東關。隻待明天卯時,呂俊福帶著孫母來東關外河灘時,出其不意解救老夫人。而民眾軍大隊人馬則按時集結到東觀外河灘上,予以接應。等救出老夫人後,便一舉攻進興隆街,端掉偽滿興隆辦事處。
當然,此方案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一步險棋。可為救出老夫人,民眾軍隻能鋌而走險,別無良策。
經過周密策劃,民眾軍製定了一個兵分三路的行動方案:
第一路,由關元友、趙四川帶領“張氏三傑”、“趙家七雄”和雷常玉、王福友二十名精兵強將,連夜潛入興隆街。專門負責解救老夫人;
第二路,由王殿臣帶領民眾軍三中隊,在天亮前埋伏在興隆街東關外十裏處的交通要道,阻擊敵人援軍;
第三路,由孫永勤親自帶領民眾軍一二兩個中隊,在次日卯時,準時到達興隆街東關外河灘,負責接應。三宵道士隨軍同行,以輔佐孫永勤統領全局。
大戰在即,敵對雙方都進入了臨戰狀態。
就在孫永勤的民眾軍調兵遣將,進行部署的時候,偽滿興隆辦事處主任呂俊福和警務科長馬扒皮,也正在緊鑼密鼓地排兵布陣,密謀應對之策。決意要在明天,把孫永勤和民眾軍一舉殲滅在東關外的河灘上。
爆竹聲中一歲除。舊曆甲戌年的正月初一,如期而至。
寅末卯初時分,偽滿興隆辦事處的大門洞開。一隊全副武裝的偽滿警察,押著一個用黑布口袋套著腦袋的小腳老太太,從裏麵走出來,直奔東關而去。
就在這隊偽滿警察行至東關時,猛地衝出一群手握短槍大刀的人來。還沒容偽滿警察們醒過夢來,這群人早已掄著大刀砍殺過來。
沒錯,這些人正是關元友、趙四川、雷常玉、王福友和“張氏三傑”、“趙家七傑”等二十名民眾軍精英。他們在夜裏趁街上人家“發大紙”(發大紙乃民間習俗:年夜子時,由家族長者給各門各支分發黃表紙焚香上供祭祖)燃放鞭炮之際,趁亂潛入興隆街,埋伏在了東關。直到早起寅末卯初時分,見一隊偽滿武裝警察押著一個黑布口袋套著頭的小腳老太太走了過來。他們料定那個被套著頭的老人定是孫母老夫人無疑,及至近前,他們便出其不意的衝了過來。
關元友和趙四川一馬當先,衝到那個被黑布口袋套著頭的老人跟前,揮刀砍倒押解的兩個警察,把老人救了出來。
雷常玉、王福友等人隨後一擁而上,殺上前去。直砍得偽滿警察抱頭鼠竄,亂作一團。等其緩過神來,開槍還擊時,關元友、趙四川等人已護著老人邊打邊撤,出了東關,直奔河灘而去。
再說孫永勤帶著民眾軍正等候在河灘上,見關元友、趙四川等已經得手,成功的救出了老夫人。便趕忙衝過來接應,可等到了跟前,孫永勤拽掉套在老人頭上的黑布口袋一看,不由大吃一驚,頓時愣住了。原來關元友、趙四川等人就出來的這個人並不是自己的母親,而是一個素不相識的老太太。
等孫永勤等人帶著這個老太太回到隊伍中,一問方知,原來她是個流浪街頭的老乞丐,夜裏被警察抓到興隆辦事處,把頭上給套上黑布口袋,讓呂俊福搞了個“移花接木”。
眼見營救老夫人的行動被打亂,便有人提議幹脆殺進興隆街,強攻辦事處救出老夫人。可三宵道士卻擺擺手說:“萬萬不可。老夫人尚在呂俊福的手中,我們萬不可莽撞行事。”
孫永勤焦急的望著三宵道士說:“事已至此,我們該咋辦?”
“靜觀其變。”三宵道士說:“呂俊福既然能使出‘移花接木’之計,說明他已經看破了我們此次行動的用意。所以,我們隻有以靜製動,相機行事……”
三宵道士話說至此,就見呂俊福帶著一隊全副武裝的偽滿警察出了東關,殺氣騰騰的向沙灘走過來。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孫永勤的民眾軍立刻紛紛端起槍來,“啪啪”拉開槍栓,子彈上膛。隻待孫永勤一聲令下,便會一起開火……見此情景,呂俊福急忙擺手,讓身邊的警察停了下來。
此時,呂俊福的警察隊與孫永勤的民眾軍相隔不到一箭之地。雙方僵持了一陣後,就見呂俊福向前邁了半步,衝對麵的孫永勤抱拳施禮:“呂某久聞孫軍長大名,今日得見,真乃三生有幸。”
孫永勤見呂俊福如此說話,便讓民眾軍把槍放下,然後衝著呂俊福抱拳回禮道:“呂大人過獎。咱明人不說暗話,今天我孫永勤是為家母而來,不知呂大人打算如何了斷這事。”
“這個嘛……”呂俊福沉吟著說:“如何了斷此事,那得問你孫軍長呀?”
“此話怎講?”
“素聞孫軍長俠肝義膽,名傳長城內外,威震灤河兩岸。不想今日竟派屬下暗中攔劫人質,做出此等雞鳴狗盜之事。若不是呂某棋高一著,使用移花接木之計,豈不是雞飛蛋打,一敗塗地?孫軍長如此行事,也未免太不仗義了吧?”
“仗義?”孫永勤聽呂俊福這麼一說,不由陡然變色,厲聲問道:“呂大人既然提到‘仗義’二字,我倒想問問,呂大人堂堂辦事處主任,竟然偷偷將家母誆騙到興隆街,用以要挾我民眾軍。如此下作之舉,又當做如何解釋?人生在世,誰無父母。呂大人居然喪心病狂,對無辜老人下手,還恬不知恥的談什麼‘仗義’……”
孫永勤義正詞嚴,步步逼問,直叫呂俊福理屈詞窮,無言以對。他隻好無奈的擺著手說:“好好好,孫軍長不必再說下去了。自古兵不厭詐,我們就算扯平了。念在孫軍長出於對令堂大人的一片孝心,救母心切。即使不按套路出牌,做出了有違江湖規矩之事,呂某也不再計較。這樣總算可以了吧?”
“承蒙呂大人寬宏大量,可對家母之事到底該如何了斷,呂大人總得給個說法吧?”
“可以。此事昨天已和貴軍軍師孫道長談妥。既然孫軍長自願提出以自身贖回令堂大人。呂某願成人之美。隻要孫軍長不翻悔,昨天議定的人質交換方案,仍舊算數。”
“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呂某向來說話算話。”說話間,就見呂俊福扭頭一揮手:“來呀!有請老夫人。”
隨著呂俊福一聲令下,就見兩個警察押著孫母老夫人從後麵走了出來。
孫永勤看到母親,近在咫尺。不由熱血直湧,便想立刻上前相救。可這時,就聽老夫人可這嗓子喊道:“永勤別過來!你千萬別犯傻,媽這把老骨頭,不值得你來換……”
可不等孫母再喊下去,呂俊福便立即讓人用一個布條勒住孫母的嘴巴,然後用一個黑布口袋套住腦袋帶了下去。
孫永勤見此情景,再也忍不住了。就像一頭暴怒的獅子,衝著呂俊福吼道:“姓呂的,趕緊把我媽放過來!”
這時呂俊福一揮手,就見兩個全副武裝的警察,押著用黑布口袋套著腦袋的老夫人走上前來。
就聽呂俊福喊道:“孫軍長,你看好了,令尊大人就在這裏。現在隻要你走過來,我就馬上把老人家送過去。您看咋樣?”
聽呂俊福這麼一說,孫永勤一步跨出去,徑直奔著對麵警察隊走了過去。
就聽三宵道士在身後小聲說道:“孫軍長當心,小心姓呂的使詐。”
孫永勤卻頭也不回的邊走邊說:“顧不得那麼多了,老人家就在眼前,沒有不救的道理。前麵就是龍潭虎穴,我也得去闖……”
見孫永勤執意要去,三宵道士知道攔也攔不住,便趕緊調兵遣將,準備應變。他先悄悄命人牽過馬匹,吩咐關元友、趙四川、雷常玉等人上馬待命。隻待孫永勤和老夫人碰麵走到一起時,便立即飛馬過去,接應孫永勤救回老夫人;然後他吩咐民眾軍所有將士,一同舉槍對準對麵的警察隊,隨時準備開火。
等他安排完畢,就見兩個警察已經押著被黑布口袋套著腦袋的老夫人從對麵緩緩的走了過來。
孫永勤救母心切,不知不覺中加快了腳步。沒用多大功夫,雙方便在警察隊和民眾軍之間空出的河灘上走到一起碰了頭。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雙方碰頭的一霎那,孫永勤猛地抽出搶來,“啪啪”兩下就把兩個押解的警察給撂倒了。隨後,孫永勤就想救起母親往回跑。不想就在這時,那個被他當做母親的人,早已用盒子槍頂住了他的後背。隨永勤不由一愣,咬著牙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就見那人揪下套在頭上的黑布口袋露出了廬山真麵目:原來是興隆辦事處警務科長馬扒皮。
孫永勤咋也不會想到,陰險狡詐的呂俊福會來這麼一手,一下把他逼到了絕境。
可就在這個時候,關元友、趙四川、雷常玉等人突然飛馬奔襲過來。讓自以為穩操勝券的馬扒皮猝不及防,一下慌了手腳。情急之下,他不由咬了咬牙,便想摟動扳機,先結果了孫永勤。不料飛馬過來的關元友眼疾手快,迅速甩出一把飛鏢,正好刺中他的手腕。他不由“哎呦”一聲,手中的盒子槍便掉在了地上。
這時,孫永勤反身過來,一下把馬扒皮抄了起來,舉過頭頂,原地猛掄了幾圈,隨後“嗖”的一下,給扔出去兩丈多遠,之後“啪”的一聲摔到了地上……
直到這時,孫永勤猛然想起,自己做錯了一件事。他不該就這麼把馬扒皮給扔出去。眼下母親還在呂俊福手中,應該把馬扒皮控製在手裏,去跟呂俊福交換。可等他想到這裏,要去弄回馬扒皮時,已經來不及了。因此時,民眾軍和警察隊雙方已經交上火。警察隊的警察集中火力,摟頭蓋腦的向他們打來。
關元友見勢不妙,飛馬來到孫永勤跟前說:“永勤快上馬!”
孫永勤答應一聲,翻身上馬,和關元友同騎一匹馬,跑回了民眾軍的陣地。
經過一陣激戰,民眾軍突然發起進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向警察隊殺了過去。
呂俊福見民眾軍來勢凶猛,難以抵擋,趕緊讓人救回馬扒皮,掉頭撤回興隆街。民眾軍一鼓作氣,乘勢追擊。一直把呂俊福和警察隊攆進了辦事處大院,給包圍了起來。
單說偽滿興隆辦事處警務科長馬扒皮,本來是按著呂俊福的“移花接木”之計,冒充孫母要給孫永勤一個突然襲擊。不想中了關元友的飛鏢,然後又被孫永勤舉起扔出去重重的摔在河灘上,一下昏死過去。直到呂俊福讓人把他救起抬回辦事處時,這才慢慢蘇醒過來。
這時,呂俊福和偽滿警察被孫永勤的民眾軍圍困在辦事處的大院裏,已是走投無路,四麵楚歌。
見馬扒皮醒過來,呂俊福便趕緊跟他商討應對之策。
要說這呂俊福,雖然陰險狡詐,可他畢竟不是軍旅出身。要說是定計出個餿點子啥的還行,但要是兩軍對壘,真刀真槍的打起仗來就“草雞”了。而馬扒皮卻是土匪出身,熱河事變後投靠了日本人。經曆過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打打殺殺是家常便飯。當他看到呂俊福驚慌失措,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便安慰他說:“呂主任您不必著急。俗話說,兵來將擋,水來土屯。咱有這幾百號的兵在身邊,有啥好怕的。”
呂俊福哭喪著臉說:“可我們的這些兵都被人家給困在這院子裏,能頂多大用呀?隻要孫永勤一聲令下,民眾軍用不了一個時辰,就能衝進院來。到那時,你我就得死無葬身之地呀。”
“呂主任幹嘛要長他人誌氣而滅自己的威風呀?剛才在東關外沙灘上你也看見了,那孫永勤的民眾軍也不過三四百人。還有一半拿的是鳥槍火銃和大刀片子,要想攻進咱辦事處大院沒那麼容易。要不他們為啥隻是圍在外麵虛張聲勢,一直不敢往裏攻呢?”
“你想錯了,我的馬科長。孫永勤不是因懼怕我們這幾百號兵而不敢往裏攻。”
“那是為啥?”
“是因為他母親在我們手裏,讓他投鼠忌器。”
“哦……還是呂主任想得透徹。”
“想透徹了又有啥用,難道我們就這麼耗耗下去?”
“是呀,就這麼耗著也不是個事呀。”
聽呂俊福這麼一說,馬扒皮一下卡了殼。就見他雙手抱著腦袋,發狠的撓了起來。
就在馬扒皮發狠的撓腦袋的時候,呂俊福好像想起了什麼。就見他的眼睛忽然一亮,冷不丁的驚呼一聲:“誒,有了!”
馬扒皮一下停住手,直眉楞眼的望著呂俊福說:“有啥了?”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呀?”
“咋回事?莫非呂主任想出啥辦法來了?”
“嗯,呂某想出了一個良策。”
“良策?您快說說,呂主任。到底是啥良策?”
“這個嘛……”
“哎呀,這都火燎眉毛了,您老就別賣關子了。”
“一個字:‘耗’。”
“耗?”
“對,我們就跟孫永勤來個點燈不添油——幹耗。”
聽呂俊福這麼一說,馬扒皮一下成了泄了氣的皮球:“這算啥良策呀?”
呂俊福看了馬扒皮一眼說:“眼下我們隻能耐著性子耗下去,坐等援軍。”
“坐等援軍。”
“等援軍?”
“對,等援軍”
“等哪的援軍?”
“承德。”
“承德?”
“對,我們就等承德警署的援軍。”
“可承德和我們這裏隔山邁嶺,不下一百多裏。我們又連個信兒都送不出去,警署會派援軍來救我們?”
“實話告訴你吧,我昨天就把信兒送過去了。承德警署回話說,今天將派五百名警察前來助戰……隻是剛才在慌亂之中,我把這個茬給忘了。”
“好!”聽呂俊福這麼一說,馬扒皮不由猛地一拍大腿說:“隻要承德的援軍一道到,我們就立刻殺出去,來個兩麵夾擊,把孫永勤的民眾軍一舉殲滅。”
昨天,偽滿熱河省承德警署接到呂俊福請求援兵的信函後,當即決定,由偽上板城警察署出兵奔赴興隆街,與偽興隆辦事處協同作戰,以鏟出孫永勤的民眾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