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 大清的風俗與傳說(2)(2 / 3)

我們不僅要問:滿族“尚柳”習俗形成於何時,到底代表了什麼含義?

據流傳於今的史籍可以發現這樣的線索,《北平風俗類征》載:金代女真清明時分“兒童插柳、祭掃墳塋”,“墳墓插遍‘佛多’以祭”,“清明,婦女兒童有戴柳條者,期時柳芽將舒卷如桑椹,謂之柳苟”。又曰:“清明戴柳於發”,金太祖完顏阿骨打起兵反遼時率眾所祭的是柳樹。從以上史料可知,滿族“尚柳”習俗至晚在遼金時期就普遍存在。

“尚柳”作為滿族人的一種信仰習俗的形成原因及其文化意義,國內學術界的研究尚嫌不足,對這個問題研究的深度、廣度也嫌不夠。關於滿族“尚柳”習俗,目前主要有這麼幾種說法:

圖騰崇拜說。滿族學者尹鬱山先生在其編著的《吉林滿俗研究》一書中認為滿族“尚柳”“屬於圖騰崇拜”;學者劉小萌、定宜莊在其合著的《薩滿教與東北民族》中提出,滿族“尚柳”習俗實際上是一種“氏族樹”的觀念;民俗學者何星亮在其博士學位論著《中國圖騰文化》中指出,“滿族普遍崇奉柳樹,柳樹最初可能是滿族的圖騰”;滿學專家石光偉等編著的《滿族薩滿跳神研究》中則認為,滿族“尚柳”“可看作是一種原始的圖騰製的遺存”;民族學專家富育光在《薩滿教與神話》一書中指出“柳崇拜已經有了氏族圖騰的意味”。上述幾家觀點可視為當前國內滿族“尚柳”習俗研究中的代表性見解,也是國內學術界較為流行的一種觀點。

但有些學者認為這種“圖騰崇拜”說頗值得商榷。尤其是,柳樹是否就是滿族的圖騰,學術界尚無定論,即使是上述專家學者,他們對“尚柳”是否就是“圖騰崇拜”並無把握。根據中外圖騰文化研究界對於圖騰的定義發現:“尚柳”屬“圖騰崇拜”有很多不能自圓其說之處。首先,綜合所有的科研成果顯示:被作為滿族圖騰的動、植物有很多,諸如鷹、烏鵲、狼、鹿、豹、蟒蛇、柳枝、野豬、魚、蛙等,如此繁多的圖騰物與一個氏族一般隻有一個圖騰物是不符的。其次,從圖騰禁忌言,滿族沒有禁止砍伐柳樹的禁忌,相反,“射柳”習俗在滿族中也很流行,這用“圖騰”理論無法解釋。

不過,對這一問題有些學者有新的認識。射柳活動最初作為一種薩滿黑巫術在契丹產生,因為柳是女真祖先保護神的象征,契丹人希望通過這種巫術的舉行,射死女真人的始母神,使女真失去神靈的佑護,以鞏固契丹對女真的統治。後來,由於戰爭的爆發,女真人迫切需要提高本民族的騎射技能,所以引入了契丹的射柳活動。在這種需要下,柳在女真人思想中成為一個多元的物體,使射柳活動與柳崇拜並不矛盾。

與“圖騰崇拜說”同時並存的還有“生殖崇拜說”。

在原始社會,由於自然條件的惡劣,人類最為關注的問題之一就是提高人類自身的繁殖能力。由於人類出於對生存的關注,遂產生了生殖崇拜。相對而言,植物的繁衍能力較強。因而,原始人便幻想自己能像植物一樣具有無限的繁殖力,故把人類自身繁衍不絕的希望寄托於植物身上,滿族的“尚柳”便是這種觀念的體現。

此外民間廣泛流傳的關於“尚柳”習俗的神話和傳說則更能說明問題。吉林琿春滿族喜塔拉氏薩滿補諭中記載了這樣一則神話:滿族為什麼敬柳?原來,當阿布卡赫赫與惡魔耶普裏鏖戰時,善神們死得太多了,阿布卡赫赫隻好往天上飛去,耶普裏緊追不放,一爪子把她的下胯抓住,抓下來的是一把披身柳葉,柳葉飄落人間,這才生育出人類萬物。琿春那不都魯哈喇神諭中記載的神話則是:很古很古的時候,世界上還剛有天有地,阿布卡恩都裏把圍腰的細柳葉摘下了幾片,柳葉上便長出了飛蟲、爬蟲和人,大地上從此才有了人煙。這些神話、傳說,毫無疑問是滿族的創世神話,柳被視為了滿族的祖先。

以上引述的幾則創世神話中,柳葉生人是最為典型的生殖崇拜觀念的體現。對此,學界開始琢磨柳葉的象征意義,而柳葉在外形上與女性生殖器的相像則更增強了“尚柳”是生殖崇拜的可信性。民間文藝家賈芝在《滿族薩滿神歌譯注》一書的序言中作出了一個很肯定的結論,即“柳葉是女陰的象征”。由此可見,柳葉迷信的本質就是一種生殖崇拜。

滿族“尚柳”習俗的最集中體現,反映在滿族各姓氏普遍存在的祭祀“佛多瑪瑪”活動中。祭“佛多瑪瑪”也突出地表現了滿族先人的“生殖崇拜”觀念。

祭“佛多瑪瑪”是滿族家祭中的一個重要程序。佛多瑪瑪是個上尖下圓的黃布口袋,內裝長三四丈的五色線,叫“索絡條子”,也叫“子孫繩”、“長命繩”。繩上係著小弓箭和用柳條編的小簍。小弓箭代表家中的男丁,小柳條簍則代表家中的格格(姑娘)。而隔在中間的嘎拉晗(豬羊的骨),則代表輩分。換索(鎖)儀式要在院中的柳樹下進行。如果院中沒有柳樹,也可折一把柳樹枝立在祭天杆下的神石旁。換索(鎖)時,先把瑪瑪口袋打開,取出“索絡條子”,一頭係在祖宗板上,一頭係在院中的柳樹下,然後由家中德高望重的老人把代表家中新生男孩的小弓箭和代表新生女孩的小簍,拴在子孫繩上,再把代表出嫁的女孩的小簍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