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的聲音如玉一般碎了一地,空氣頓時稀薄了好幾秒。黛蜜下意識地轉頭望向對麵的司寇雲戰,隻見他臉色陰霾,雙眸灼灼地鎖著自己,裏麵那憤怒的火焰燒得隱晦而張狂。
黛蜜忙縮回目光,觸到夜槿恒溫潤的湖眸裏水澤一片,心裏不禁一陣發疼。
他嘴角含著傾國傾城的笑意,安靜地等待自己的回答。他素來溫雅,哪怕是焦慮暗生的此刻。
黛蜜清楚自己的答案,可是卻開不了口。師傅對自己一直如父如兄,為了自己不知付出了多少,恩情重如山。現在他千辛萬苦來接自己回家,她卻要……
可是,自己早已逃不掉了……黛蜜暗暗下定決心,低下頭,不敢對上那夜槿恒的眼睛,聲音低如蚊蚋。
“那個,師傅,我答應了他,要照顧他,直到他的傷好的,我……”咬咬牙,遂把頭埋得更低了。
頭頂上的男子靜默了一會兒,湖眸裏的情緒越絞越深,好一會兒才恢複了平靜,唇邊的笑容依然淡淡綻放。誰曉隻一瞬間,他的心情已千回百轉。
他抬起手,覆上那顆快要低到膝蓋的腦袋,輕輕地揉了幾下。眸裏纖塵不染,隻清晰印著她的影子。
“無妨,蜜兒長大了,師傅自當尊重你的選擇。”
一股熱流奪出眼眶,黛蜜傻乎乎地望著夜槿恒,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夜槿恒努力想要再說什麼,卻被千般情緒梗在心頭,最後隻化為一聲輕輕的歎息。
司寇雲戰聽見黛蜜的回答,唇邊已經忍不住掛上一絲自得的笑意。悠悠望著黛蜜那張布滿愧疚的小臉,又不滿地低哼一聲。
黛蜜擦擦眼角的淚花,對著夜槿恒咧嘴一笑,故作輕鬆道:“真倒黴啊,師傅這麼厲害,我這個徒兒卻隻有做丫鬟的份!”
夜槿恒隻笑不語,伸手為她拭去殘留的淚水,自鼻梁到臉頰,動作輕柔得仿佛雪花瓣落到肌膚時的感覺。
她總是這樣疼愛著她,所以黛蜜並沒有感覺有什麼不妥,隻傻笑著任他細細擦拭。隻是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夜槿恒唇邊的笑容似乎有點空洞了。
司寇雲戰在夜槿恒的手指觸到黛蜜臉頰的那一刻,“謔”地站起身,吃味的表情顯露無疑。他正待發作,卻又被子冷攔了下來。
“爺,萬萬不可。”
子冷不禁再一次納悶起來:想爺是個怎樣驚采絕豔的人,怎麼每次遇到顏姑娘的事時就完全失去理智了呢?現在這種情景,還去搗亂,豈不是拿著火把去燃顏姑娘的尾巴麼?
司寇雲戰不情不願地停住腳步,卻怎麼也坐不下來了。
夜槿恒細細擦完,習慣性想要掐一下她的臉頰,可心思一轉,卻又不露聲色地垂下。
端木宇回來的時候,見到這樣的情景,心中自是明了。隻哈哈地笑幾聲,走到黛蜜身後,敲了敲她的腦瓜,對著夜槿恒嚴肅道:
“恒,我們也是時候回雲霄宮了。還有些緊要事務等著我們回去處理,已經再也耽誤不得了。”雲霄宮已經好幾次來信催促,為了她真延誤了不少時日。
夜槿恒默默地點了點頭。“蜜兒,師傅先回雲霄宮,得空便來看你。”
黛蜜心中一急,剛想開口挽留多幾天,話到嘴邊卻又止住。她拒絕回眠山,想來師傅不免有點失望。她哪能再任性地成為他的牽絆?她抿抿唇,笑著點了點頭:“嗯嗯,師傅得空一定要來看我。色狐狸,你也要來!”
端木宇賊賊一笑,風流無比道:“蜜兒寶貝等著我,哥哥很快來找你……”
夜槿恒起身,對司寇雲戰點了點頭:“小徒這段時日就有勞司寇王爺了。”
司寇雲戰把玩著手上的玉扳指,眸光鋒利,對著夜槿恒妖魅一笑,答道:“夜宮主放心,本王自然善待你的……愛徒。”
夜槿恒湖眸一深。飄逸的風骨,他一向清白到透明。此刻,他散發的氣息溫潤中卻帶有篤定的意味,氣勢收斂而又透出俯視天下的傲氣。他語氣清冷,聽不出任何情緒,隱隱間,眉宇帶著一絲清高與脫塵。
“如此甚好,事若有違……”聲音一頓,字字落下:“定傾天下!!”
司寇雲戰自是知他所言不假,雲霄宮握著整個翼國的經濟命脈,以雲霄宮之力,傾了天下絕非難事。他在意的是,夜槿恒指的是誰的天下。
司寇雲戰對上他的目光,高貴的氣勢也與之抗衡,隻唇角一勾,會意一笑。
夜槿恒回頭深深地看了黛蜜一眼,溫柔道:“蜜兒,無論何時,若你想要回來,眠山永遠是你的家。”
“師傅……”嗚嗚,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好啊?
夜槿恒走後,房間裏隻剩黛蜜和司寇雲戰,還有自動透明的子冷。
黛蜜有些失落,蔫蔫地,不想說話。
“夜宮主對王妃真是寵愛。”司寇雲戰坐到旁邊,狀似說得漫不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