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丁香對娘的不幸離世一直存在著懷疑。是啊,娘頭天晚上一直都還好好的,早晨起來也沒有啥異常,怎麼吃完早飯突然就肚子疼起來了呢?難道是早飯有問題?可自己也和娘吃的一樣啊,怎麼自己就啥事沒有呢?難道是杏花給的胡臘水有問題?可那是頭天晚上喝的,要是有毒,早就發作了,怎麼還能到了早上?難道……對,聽大人們說有一種毒藥,是慢性發作的,當下人吃了啥事也沒有,等過幾個時辰才發作起來,這時候人已經沒有救了。對,杏花給的一定是這種毒藥,丁香突然想起,娘當初喝剩的半瓶胡臘水還沒有扔掉,被自己偷偷藏在了屋後的牆縫裏。她急忙跑到屋後取出那半瓶落滿灰塵的胡臘水,正要走,一轉身與前來拾取燒柴的杏花撞個正著,杏花問:“香香,你,你幹嘛那?”

“你,你少管!”丁香不客氣地回道。

“你手裏拿的啥?讓我看看!”

“就不讓看!”丁香倔強地答道。

“讓我看看!”說著杏花伸手就來搶,丁香急中生智,一把把藥瓶塞在了腰密(當地土話:口袋的意思)裏,一彎腰從杏花的腋下鑽了過去,一溜煙跑了。

杏花一驚,這回她看清了,丁香手裏拿的正是自己送給翠花的那瓶胡臘水,而這也正是她最擔心的……

那天把胡臘水送給翠花後,杏花的心裏一直七上八下的,因擔心露了餡,她幾乎一夜沒睡,一直在暗暗偷聽著外麵的動靜。由於沒睡好覺,第二天早晨醒來頭就昏昏沉沉的。她草草做了點早飯伺候陶根吃過後,自己也正打算勉強吃幾口,忽然聽到坡上傳來淒厲的哭聲,細細一聽,正是劉老二的女兒丁香和兒子寶寶的聲音,而且看到已經陸續有人向劉老二家走去,杏花知道自己的計劃實現了,於是她收拾收拾碗筷,又稍微鎮靜了一下,然後也向劉老二家走去,她想親眼看看翠花是否真的被自己送上了閻王路。

走進劉家那高大的門樓,一個寫著大大“福”字的影壁首先呈現在眼前,繞過影壁,就是一個套套院,套套院分東院和西院,中間用一個圓形門洞連接。杏花走進來的時候,東院的哭聲正濃,她知道這正是翠花的住所。

杏花走進來的時候屋裏已經擠滿了人,有隔壁的王二嬸,坡下的劉進滿,上莊的魏思源和本家的幾個媳婦等。翠花頭朝外腳朝裏,仰麵躺在炕上,隻見她臉色青灰,雙目緊閉,牙關緊咬,氣息全無,由於疼痛連嘴唇都咬破了。此時她的女兒丁香和兒子寶寶正伏在她的身上放聲大哭,而老邁的劉程亮則雙手拄著拐杖,坐在椅子上,抖動著花白的山羊胡子獨自垂淚。

杏花一進來先是故作疑惑地問:“這究竟是怎麼了哭哭啼啼的?”

當有人告訴她丁香她娘不知得了啥病,先是肚子疼,而後突然就不行了時,她故作驚訝地說道:“昨天她去幫我改衣服時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說著排開眾人來到翠花的身邊。

她先對著翠花的臉觀察了一下,又把手放在她的鼻子下試了試,然後確認般地“啊”一聲:“呀,這是怎麽說的……早就聽說她有心口疼的毛病,怎麽這麽快就……”說著就爬在翠花的屍體上一會兒姐姐,一會兒嫂子地大哭起來。

過了一會兒,有人看不慣地說她道:“行了,你就先別跟著孩子們一塊湊熱鬧了,還是趕緊幫著料理後事吧!”她這才止住哭聲。

她先在人群裏搜尋了一下,然後問道:“二哥呢?”

“去莫家溝請郎中還沒回來!”有人回答。

“幹嘛到莫家溝請郎中?咋不找村裏的劉思彝?”

“劉思彝去年不是就去世了嗎?”

“哦,你看我一急就糊塗了!”杏花自嘲地拍了一下腦袋。

靜默了一會兒,杏花忽然對劉程亮說:“大伯,我看也別傻等二哥了,人既然已經這樣了,該準備啥就準備啥吧!”

“對,反正裝老衣裳、孝布、祭棚等等,遲早都要用的,還是趕早不趕晚的好!”在場的人也都附和說。

劉程亮一聽也是道理,就到自己住的西院屋裏,先拿了三百塊錢的銀票,然後吩咐人們去采購翠花的裝老衣裳和白布、黑帳、香紙、祭品等等去了。

不久,劉老二回來了,他進院一看這陣勢,就知道怎麽了,便把騾子韁繩交到夥計的手裏,麵色沉重地走進屋裏,一看到早晨還活蹦亂跳的妻子,瞬間就沒了,雖然平日裏磕磕絆絆不少,但畢竟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眼淚還是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過了一陣兒,有人勸劉老二說:“二哥,嫂子已便這樣了,哭也哭不回來了,還是盡快安排後事吧!”

劉老二抹了抹不斷湧出的淚水,稍微調整了一下情緒,然後對本家兄弟劉進滿說:“進滿,你去安排一下,盡快派人通知你嫂子的娘家人,就說你嫂子沒了,請他們來奔喪!”又轉身對王二嬸說:“二嬸,裝老衣裳的事就麻煩你了,你看看誰合適就用誰,最後我一並酬謝,隻是布料要用的好一點,活要幹的細一點,別讓娘家人看了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