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壽延已經半個多月沒有回家了,胥桂芳找遍了金兒溝的大街小巷,也沒有發現李壽延的影子。胥桂芳本以為養了童養媳丁香,李壽延的賭癮該收收了,不呈想他不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賭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凶,不僅把家裏的錢全輸光了,而且把祖輩留下的土地和房子也輸出去近一大半,外麵還欠下了不少的賭債。
這天一大早,來找李壽延要債的就一波接著一波。先是下溝的,接著是青山口、陳家窯和小釩山的,最後是本村老張家的三小子張樹全。張樹全四十多歲,是金兒溝一帶有名的賭棍,常年別的不幹,就靠賭博為生。張樹全賭博從來不輸,就是輸也是故意做給別人看的,因為他有手藝會做鬼,就是人們常說的老千。這天李壽延在雀兒溝的土窯裏遇見了好久不見的張樹全,此時張樹全正和青山口的戴寶、下溝的屠戶趙福有等人押寶押得正上火,一見李壽延進來了,立馬來了精神。
張樹全說:“呀,壽延,你可來了,剛才我們幾個還念叨你哪!”
李壽延說:“念叨我啥呀?是說我天生就是個‘掏掏’對吧?”
“嘖嘖嘖,壽延,你看你,說哪兒去了?弟兄們是說你玩錢公道,從不賴賬,說白了就是牌風正,所以大家都喜歡和你玩……”張樹全趕緊給李壽延戴個高帽。
剩下的幾個人也急忙附和著說:“對對對,就是,咱壽哥曆來如此,要耍就耍的展呱(當地語:意思是不猥瑣),不娘們似的……”。
在一幫人的吹捧鼓動下,李壽延很快上了賭桌,先牌九,再吊猴、鬥雞,最後又回到押寶,幾個回合下來,李壽延就把身上的錢輸了個精光。
有人故意激他說:壽延沒錢了,咱不玩了吧!
誰知一句話激起了李壽延更大的賭癮,他一拍桌子站起來:“誰說我沒錢了?我押地、押房……”。
眾人一聽,相互看了一眼,揶揄地說道:“你押地押房?押地押房你能做得了你老婆的主嗎?”
“做得!怎麼做不得?不行的話,我立馬給你立字據……”李壽延說著就四處撈顧著找筆。
隻見張樹全偷偷使了個眼色,早就有人把準備好的筆硯紙張拿了上來。
張樹全說:“既然壽延願意以房產土地作抵押,咱也不好說不玩,不過壽延,話我得說在前頭,要是你老婆不答應,我們可要拉著她去頂債啊?”
李壽延說:“行,全哥,我說到做到,拿筆來……”
李壽延很快寫好字據,於是大家又接著玩。
這回玩的是“一把一利索”,就是兩個人對賭,先是“比點大小”,再是“猜洋火棍”,最後來了個“扔銀元”猜正反麵……不到半個時辰,李壽延已經把僅剩下的東嶺的四畝果園、石片溝的六畝好地、東平的六畝四分半水澆地和祖上分給他爺爺的大碾坊輸給了人家。
李壽延一看沒法給老婆交代了,從賭場出來,連家也沒敢回,一個跟頭奔到壩上給人家打短工去了。
話說李壽延早晨離家時說要到黑山廟買籽種,胥桂芳見他一夜沒有回來,而第二天上午還是沒見他的影子,知道他不知又到哪兒賭去了,正在心焦,這時下溝磚瓦窯的趙福有領著戴寶等幾個人走了進來。
趙福有說:“弟妹,壽延呢?”
“夜兒裏說去黑山廟買籽種去了,可到現在也沒回來,我這不是也正找他麼?”胥桂芳答。
“胡說,昨天他還和我們在一起玩呢,怎麼說去了黑山廟?該不是想賴帳吧!”大胡子戴寶滿臉橫肉地說。
“你們是誰?找壽延有啥事?幹嗎這麼張牙舞爪的?”胥桂芳一聽就來了氣,生氣地回敬了一句。
戴寶正想發飆,被趙福有攔住了。趙福有吭哧了一下接著說:“弟妹,是這麽回事,昨天我們和壽延玩牌,壽延手氣有點背,輸了些錢,他說沒現錢,要拿土地和房子抵……你看這是壽延親手寫下的字據……我們今天就是來收地收房的……”
胥桂芳接過字據一看,驚得“哇“的一口鮮血噴出來,眼前一黑,一下子暈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