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已經來到金兒溝兩年多了。有道是童養媳就是童養媳,雖說胥桂芳不像別的婆婆一樣惡煞,但畢竟自己是人家娶來的童養媳婦,不是人家的閨女,因此丁香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不但要幫著婆婆打理照外,而且每天天不亮就要起來給全家人做飯。
李壽延已經離家出走一年多了,至今嫋無音信。期間胥桂芳隻好帶著丁香靠給人家縫縫補補維持生計,而年齡剛滿十五歲的寇福則開始靠給人家打零工和租用堂叔家的幾畝薄地維持生計,生活十分艱難。胥桂芳也曾有過送丁香回史家溝的打算,但丁香堅決不回,她說就是餓死凍死,也要和李家人在一起,讓胥桂芳十分感動。
這天金兒溝來了日本人,日本人是從東北經庫倫到包頭、集寧一線過來的。先到張家口,再到下花園涿鹿,之後來到金兒溝的。最早發現日本人的是丁香未圓房的男人寇福。寇福比丁香大3歲,屬鼠。寇福從9歲開始,就每天一早被娘喚起來出去拾狗糞了。因為那時候爹雖然已經染上了賭癮,但還有一些房產田地,家裏的幾十畝山地沒有肥料是長不出好莊稼的,而那時候最好的肥料就是豬狗糞、騾馬糞等,因此每天隻要天剛蒙蒙亮,他就要挎筐出門,沿著大街小巷撿拾豬狗騾馬遺落的糞便,為此他還遇到過鬼。
說的是丙辰年深秋的一天晚上,寇福早早就睡下了,一覺醒來發現天已經大亮了,寇福心想:壞了,今天可起晚了,街上的狗糞恐怕早被人拾光了。但已經習慣了早起的寇福還是決定出去碰碰運氣。於是急忙穿好衣服走出家門。然而等他打開屋門抬頭一看,不由得自嘲地笑了,原來他把深秋明亮的月光當成天亮了。寇福想,既然已經起來了就出去吧,反正離天亮也不遠了,於是他挎起放在街門口的糞筐開始向街上走去。
李家巷是一條東西向的狹長小街,街道不是很寬,但房屋很稠密。寇福家(也就是李壽延家)坐落在巷子的最東頭,拐個小灣就進入了主街。寇福從家裏出來的時候,正皓月當空,月華如水,圓圓的明月把山村照射的如同白晝,也在大地上投下了許多奇形怪狀、猙獰恐怖的暗影。尤其是李家巷,由於房屋比較稠密,街道相對較窄,月光照不進來,整個街道看上去黑乎乎的,與月光能夠照耀到的地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寇福不禁覺得有點森得慌。但既然已經出來了,那就不好再返回去,於是寇福隻好硬著頭皮向巷子的深處走去,因為根據經驗,還是李家巷的狗糞最多。當時的寇福剛剛九歲多一點,小孩子膽子本來就小,加上夜闌人靜的,難免不會害怕,而害怕就希望能碰上個人什麼的,正在這時,寇福遠遠看見離自己大約二三十米的前方,有一個個子不高,穿著一身白的人正一蹦一跳地向前走著,寇福不由得一陣驚喜,心想終於碰見人了,可以有個伴兒了,於是急忙加快腳步跟了上去。然而不知為何,前麵穿白衣服的人,寇福走得快,他就走得快,寇福走得慢,他也走得慢,怎麼也追不上,寇福正在納悶,忽然看見白衣人拐進了附近的一個打穀場,他急忙跟過去,想看看白衣人進打穀場幹啥去了。然而等他走近打穀場的時候,才發現打穀場的大門是緊鎖著的,白衣人瞬間卻不見了,他扒在柵欄門向場裏張望了一下,發現整個打穀場清靜異常,除了清冷的月光,空空如也,而他在四周撈顧了一遍,也沒有發現白衣人的影子,這時寇福突然想起了老人們經常說起過的小白人的故事,“小白人就是鬼”寇福頃刻感到渾身一緊,頭發一下子站了起來,他把糞筐一扔,糞叉也不要了,“哎呀娘呀”一聲驚叫,轉身向家裏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