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電影是電影,戲劇是戲劇,現實中被甩的女人隻是對著未婚夫的那封留書,心一點一點涼透,直至徹底絕望。
手腕一緊,身體被一個絕看不出是從澤恩身上使出的力氣托出門,縈西連連驚呼,卻沒喚住男人奔走的腳步,她一路甩著鋼鉗一般冰冷堅硬的手指一路抗議。“去哪?帶我去哪?疼死了!”
“去找他們。”
縈西一聽,瞬間沒了力氣,放棄掙紮,任他拖拽,冷冷地笑:“你知道他們去哪裏了嗎?”
他腳下頓了頓,含糊應一聲“不知道。”頭轉過來迅速瞥她一眼,那速度快到根本讓人無法從他眼中讀到任何信息。
拉扯間,他們已經來到電梯門口。
縈西驚覺自己身上還穿著維尼熊的居家服,腳上趿拉著大碼拖鞋,剛要說話,卻被澤恩以真真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摁進電梯裏。
看著慢慢變窄的樓梯間,她不可思議地舉頭問:“你不是讓就我這樣出門吧。”
澤恩像在思索什麼,擺出一副“我沒空理你”的架勢,手指急切地連按關閉電梯門的按鈕,直到他倆徹底被封閉在獨立的空間裏。
扶著冰涼的金屬杆,縈西斜眼瞪他,口氣極其諷刺:“看來你我都夠笨的,連自己的老公、老婆跑了都不知道去哪找。”
澤恩麵無表情,直視前方,不說話也不生氣,卻有股無法明說的威懾力,這和他前幾天所表現出的“溫潤如玉”的氣場大相徑庭,恐是因為未婚妻悔婚來得更丟麵子,何況澤恩家中準備宴請的賓客還淨是些市裏有頭有臉的人物,他追回潤蕾的理由比自己追回禦林的理由充分多了。
縈西的表情雖然猙獰惡狠狠,心裏卻暗自舉白旗投降,惡毒的話不想再說第二遍,畢竟他是整件事的受害者。“喂,你聽不懂我的意思嗎?”
電梯門上映出澤恩越漸扭曲的臉讓縈西頭皮發麻,她很快敗下陣來,卑躬屈膝地又補一句:“對不起。我真的想不出他們會去哪。”
“和你關係最親密的兩個人私奔,你難道就一點也想不出他們可能會去的地方?”
縈西被“私奔”“最親密”兩個詞噎得一時結舌,她心軟所以不惱他的粗魯行徑,嘴上也打算放過他一馬,卻被他反將一軍,兩個被拋棄的傻瓜互相諷刺有意思嗎?
“叮”一聲,電梯門打開,說來也怪,從十六樓下來除了他倆竟然沒多一個人搭乘這趟電梯。
縈西咬牙切齒呆在原地,澤恩又傾過身把她拽出來,動作毫不客氣。
縈西奮力一甩,不管其他鄰居的側目,衝他吼:“他們既然已經決定私奔了,還找人回來做什麼,你認為你們還可以心無芥蒂結婚嗎,你多大了,還自欺欺人!”她清晰地聽見自己因為顫抖而變調的尾音。
澤恩精深明亮的雙眼頓時染上一層無可遏製的怒意,兩頰的神經突突抽搐,縈西和他相識的時間並不長,單獨相處的機會更是寥寥可數,從沒見過他迷倒眾生的俊顏還能揪出這種圖案。
原本華美溫順的皮囊此時卻像披在惡狼身上的羊皮一樣,一揭開便是置人死地的血盆大口。
縈西怯懦地低頭咽口唾沫,眼珠偷偷向上瞟,估摸著自己發過飆,下麵恐怕輪到她接澤恩口水了,隻是隨意的一眼,卻發現了極為詭異的一幕:澤恩放鬆的五官恢複原位,肩膀鬆垮垮地塌著,神色無奈之餘淨是她能充分體會的心痛。
“你說的沒錯,我是自欺欺人,不像你,能及時抽身。恭喜你。”說完這話的時候,他已經轉身出了大廈玻璃門,正午熾熱的陽光灑在略微佝僂的背上,平添一份不該屬於他的悲涼。
縈西目送他離開,舔舔嘴角,有一絲鹹澀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