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蕾也有一條和這個一模一樣的浴巾。”縈西在盡力克製自己瑟抖的聲音,盡力讓這話說出來平靜無波,盡力不讓澤恩看出她此刻對潤蕾瘋狂的嫉妒,“情有獨鍾嗎?就此一件嗎?嗬,你圍的這張,事實上就是她的。”
澤恩聞言鬆開手,靜靜揣度縈西的每個字,少頃,淡淡地笑著開口:“原來是這樣。”
縈西斂緊眉目,搖頭:“你無藥可救了。”閃過他旁邊,一邊向外走,一邊嘟囔,“快走,快走,不想再看見你,說來說去,你嘴裏沒一句實話。”
澤恩跟在她身側,表麵焦急:“我這樣怎麼出去?”
“我不管,反正你別在我麵前裝情聖了。”縈西無意中被鑽石戒指反射的光刺疼眼瞳,心頭苦苦的,她為何這麼傻竟然要和潤蕾的男人結婚,準是腦袋被門擠了。毫不猶豫脫下戒指,回頭撿澤恩的手,狠狠塞搡進去。
“還你,我不管什麼補償什麼欠債,我就是故意讓自己的未婚夫和你女人跑掉,怎麼的?你還能向法院起訴我麼,給我扣什麼罪名?我老實告訴你吧,潤蕾和禦林最有可能去的地方還是D市,潤蕾的生母就住在那裏,你不可能不知道,你去找吧,不要在我身上浪費你連睡覺都沒有的時間,祝你一路順風!”
澤恩腳下停住,直到她說完也沒吱一聲,低頭把玩手心裏戒指,傾斜而下的幾縷頭發隱沒了他的眼神。
縈西的身體也隨之凝滯不動,兩拳緊緊攥著,上下牙床無法控製地交互碰撞。與他再次攤牌,沒有釋放後該有的爽快,而是有一股明朗強烈的擔憂、畏懼甚至恐慌,彌散進血液裏,潛的很深很深。
她在怕,怕他真就這樣去找潤蕾,畢竟潤蕾才是他真愛的人,他有權利追求,可追到了又怎麼樣,潤蕾和禦林既然能私奔就代表已經下了拋棄舊情的決心,澤恩無非會受更大的傷。
縈西為自己的懦弱心軟感到悲哀,都這個時候她還在考慮澤恩心裏的感受,被他玩的團團轉的不正是自己嗎?
澤恩不著忙,不著慌,弓身撿起躺在地上的海綿寶寶浴巾,麵色沉靜依然:“我並不知道那是她的,縈西,我現在換上你的,你心裏會不會舒服些?”
她的呼嚎,她的憤怒,她每一次顛覆自我的發狂,在澤恩那裏似乎沒有得到過任何回應,他總是端著一副甘願承受任何責罰的聖父姿態,然而,縈西從來心如棉軟,他隻要溫柔地輕喚一句,“縈西”,她便覺得自己罪惡滔天,為難一個比她還弱的弱者,很英雄嗎。
縈西摁下自己脆弱的意誌力,過了半響,強頂著喉嚨,終於擠出幾句還算中肯又理智的話:“別以為說‘不知道’就能蒙混過關。如果你真的情有獨鍾於潤蕾,現在大可去D市把人搶回來,而不是千方百計對我施各種伎倆,要我頂替她的位置和你結婚,我,我不想再和潤蕾的男人糾纏不清,所以,拜托你,澤恩,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就算我真的欠了你,還有別的方式償還。不要再這樣折磨我了,好麼?”
縈西認為她已經說的足夠清晰和坦誠,隻等他一個點頭或是一句肯定,她不會介意的抽身離去,會自己收拾所有剩下的爛攤子。
澤恩漆黑如墨的眼底不知哪時悄然薄起一層迷蒙的水霧,慢慢凝結成霜。
他撚起戒指,咬在嘴裏,唇角微微上翹,帶點邪肆,摻點捉狹,蘊點溫意。
呼啦一聲,縈西隻見眼前飛過一道明亮的色彩,如花蝶展翅一閃而過,接著那堪堪欲落的遮羞布顯已壯烈墜地,正午的火辣光耀滿滿潑灑於不著寸縷的男性身軀,中世紀雕像一般的深刻輪廓入瞳呈現,刺人雙眼,堵人深喉,迷人墮落。
縈西一口氣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卻硬是喊不出聲,澤恩看著她笑了笑,然後旁若無人地、極乖巧而有耐心地把海綿寶寶係在腰上,好像他的麵前根本沒有一個活生生的異性存在。
這回,她的話不僅被當成耳旁風,連她的肉體都被忽視掉。
澤恩掖好腰間的小塊浴巾,過來拾起她燥熱潮濕的手,把口中的戒指再套回去,見她隻顧驚詫,似乎沒閑暇掙紮,滿意地彎彎嘴角。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所看到過你穿的睡衣上都是這個熊的圖案,喏,你身上的這件不也是嗎?”
縈西腦袋裏滾動播出他扯開浴巾的片段,還未回魂,傻愣到跟著他的指揮,低頭看自己的睡裙,沒錯,她一直很偏愛憨態可掬的維尼熊,所以有些小東西隻要有賣維尼熊圖案的,她都會直接挑出來。
“我自然而然以為那是你的,沒想到它原來是潤蕾的。不知者無罪,你不能就這樣判我死刑。”
他委屈的眼神像隻被人遺棄的小狗,可憐巴巴的。“說我折磨你,好像是你弄反了。”
縈西木木然,捋清頭緒,竭力擺開他的手,反駁:“你撒謊!‘情有獨鍾,就此一件’是潤蕾的原話,你不可能不知道關於這兩張浴巾的事,不可能不知道那、那塊其實是潤蕾的。”輕哼一聲,唇邊卷起譏諷,“鬱澤恩,如果你大大方方承認,最多我會恨你,可你連認都不敢認,隻會讓我瞧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