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3 / 3)

“你對吉米的態度已同以前判若兩人了,你還會把他的兒子真當一回事嗎?”亨特爾終於明白對方說的是事實,不解地疑問道。

“這就是中國人做事的策略,你不懂。”杜幹鄙視地說。

“但願我不懂,其實我已猜透了其中之內幕。”亨特爾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心中有著說不出的苦澀。

“哦?”

“杜先生的意思,無非是因為吉米先生多年以來培植了許多人才,你這麼做,可以使他的人馬心悅誠服地跟隨你。”

“看起來,在中國這麼多年,你的確學到了許多東西。”

“但是,老實說,我也真正害怕同你這樣的中國人打交道。如此複雜的人際關係,如此莫名其妙的用人手段,會妨礙了我們正常的合作和秩序,讓我們一個個地身陷其中,幹不出一點有意義的事來。坦然地說,杜先生,我認為你大可不必這樣做。”

“你以為你真了解我嗎?你以為你能教訓我嗎?”

“杜先生,請原諒。我口不擇言,冒犯了你。但是,我說的也是一種事實,並沒有一點惡意。”

杜幹歎息道:“你在中國人的圈子裏呆得太少了,永遠也了解不到一個中國人到底在想什麼心思。但是,話說回來,我可以諒解你,畢竟你是無心之過,而且我們也需要精誠團結,才好臻密合作嘛。”

“謝謝杜先生。”亨特爾虔誠地說。

“你的人也該到了。”杜幹先是對美國佬說了一句之後,忽地轉向公氐:“去,把那個姓唐的給我找來。”

公氐一句話也不敢多說,折身就跑向村民中間去找尋唐曉光了。

“杜先生從善如流,好生令人佩服。”亨特爾臉上露出喜色,不失時機地討好道。

“烏子呢?叫他嗎?”明玉梅大著膽子問。

杜幹正為贏得了亨特爾先生的褒獎而心花怒放,尚未表白自己內心的感受,便被不識時務的明玉梅的問詢聲給騷擾了,心頭好生痛恨,於是,從鼻孔中冷哼了一聲,算作是回答。這樣一來,明玉梅心中立刻發冷,知道自己在不適當的時間問了一個不適合的問題,很尷尬地站到了一旁去反思自己的過錯了。亨特爾一見這個形勢,知道杜幹不願意讓烏子參加此次會議,心頭不由又嘀咕開了:怪不得在這個地方沒有任何人敢先來投資,原來不是資源匱乏,也不是交通問題,而恰恰在於領導者的思想意識出了差錯!不按照市場經濟的規律運作整個企業或公司的過程,隻憑領導者的好惡與指派,又怎麼能夠讓投資者充滿信心呢?如果說先前他沒有意識到問題會有如此複雜,那麼這一次,他算是徹底醒悟過來了。這裏有一座巨大的天然金礦,裏麵蘊藏了極其豐富的黃金,開采出來的話足以富可敵國;但是,那也得依據公司運作的模式慢慢進行,如果依據杜幹現在的做法,無疑於自尋一條死路!他來中國這麼多年,知道中國法律的嚴肅性,更知道國際法的約束力,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掘取的東西,一旦暴光泄露,其後果將極其嚴重。早知杜先生如此作派,他寧可不冒險做這一棕大交易。可是,巨額的資金已經投入進去,橋已修通,遊覽中心的藍本也已擬就,各項準備措施全部到位,他已經不能打退堂鼓了。除了硬起心腸幹下去之外,他無路可退。但是,首先,他必須勸說這個剛愎自用的人聽從自己的建議,不能再一意孤行,否則,就將鑄成大錯。主意一經打定,他馬上走到杜幹身旁,說道:“杜先生,我認為明小姐的提議十分有理,你真的需把烏子先生召到這裏來。”

“他來幹什麼?”杜幹有些氣惱地問。

“我記得你剛才說過,他是貴方總代理人。他不能自始至終了解公司的運作,怕不太適合。”亨特爾說。

“他隻是代理人。代理人,懂嗎?”杜幹問。

亨特爾笑了:“我經營如此規模的跨國公司已有許多年了,難道我不知道代理人是什麼角色嗎?但是,請杜先生注意,如果你的代理人不能熟悉公司的情況,那麼,他根本代理不了你在公司中占有足夠份量的地位。”

“你還是不了解我的安排。”杜幹忽地大笑起來。

“我不了解不要緊,最要緊的是,我們必須按照公司的法則進行經營和管理。”亨特爾據理力爭地說。

“你錯了。在我的地盤上,必須依據我的法則來辦你的公司,這樣才有效。”

“可是,你的法則幾乎完全強調你個人在這個地方的地位和存在,不允許任何人真正了解詳情,他們隻能做你的牽線木偶。這很危險。杜先生,在政治領域裏你可以這樣做;而在經濟方麵,這樣做絕對行不通。當然,如果是你自己的資本,你要這樣糟蹋,我不會說一句話,甚至連一個字也不會說;可是,現在的問題恰恰在於是我投入了絕大部分的資本。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把政治上的一套用到經濟上來。那樣的話,你我將會把全部的資本都消耗光,到頭來卻一無所獲。這對我的公司來說,是一個巨大的災難。”

“你在侮辱我的智慧,亨特爾先生。”

“不,杜先生,我隻不過在提醒你,注意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千萬要把政治與經濟上的目的區分開來。”

“你是一個帝國主義者,你隻懂得如何索取人家的東西以養肥你自己。”

“不,杜先生,我不是一帝國主義者,我隻不過是一個正當的商人。我到這裏來,是同你們合作辦公司的。”

“可是,你根本不想聽我的話。”

“杜先生,你誤會了,我們的目的其實很簡單:那就是按照市場經濟的一套法則來規範我們的行動,僅此而已。我從來沒有想到過同杜先生鬧什麼誤會,我隻不過是站在公正的立場上說出我的觀點。”

“你公正嗎?笑話!”

“杜先生,請不要這樣看著我,也請不要這樣和我說話,我不是你的敵人,而是你的合作夥伴呀!”

“你說得輕巧!你是夥伴?你是來幹什麼的?”

“杜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你來這兒是為了偷偷地取走蘊藏在唐家村大山中原來屬於我們中國人的東西!如果你真的公正,那麼,你把這個目的嚷嚷出去給我看看;可惜,你沒有這個膽量!你一點也不公正!我最痛恨你這樣的人!想拿走我們的財寶,卻裝出一副公正公平的樣子。知道嗎?這就是你們美國人的邏輯!你們在任何時候,在任何地方,都以這種邏輯思維方式來考慮你們的目的。其實,要讓我說一句十分中肯的話,你們是典型的強盜!不!你們連強盜也不如!你們的思維混亂到甚至於連強盜也羞於同你們這些美國佬為伍的地步!”

“杜先生,我請你尊重我的國家和人民。”

杜幹驚奇地望著他,哈哈大笑道:“你的國家和人民值得尊重嗎?不!你們最不配值得尊重!你們到處殺人放火,到處掘取人家的資源,剝奪人家的生存環境,以養肥你們自己。你們是豺狼虎豹!不要看到全世界似乎都屈服於你們的壓力之下,沒有幾個國家敢於向你們挑戰,但是,我深信,在骨子裏,誰不巴望你們整個美國人會在將來某一天某一時刻全部死光呢?隻不過沒有誰在嘴上先說出來而已!你難道沒看出來嗎?”

亨特爾氣得要命,揮動著拳頭,咆哮道:“杜先生,你要為你的言行負責!你要注意你的行為!”

杜幹嘲笑道:“幹什麼呢?想打我嗎?來呀,你這頭美國豬!”

亨特爾氣呼呼地放下了拳頭,氣急敗壞地一麵轉圈,一麵恨恨地說:“我抗議!我要你對你的行為付出代價!我要撤資!我不同你合作!”

杜幹追上前去,拍打著他的屁股,哄小孩一般地問:“撤資?你舍得那金燦燦的黃金嗎?”

亨特爾一窒,滿臉漲得通紅,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啦,好啦。”杜幹繼續拍打著這個美國人的屁股,玩味地說:“剛才我說過的話,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你是一個生意人,應該知道生意人一旦與政治攪合在一起,就一定自由不了,這就算給你的一個警告吧。”

亨特爾苦笑道:“杜先生的確不同凡響。”

正在這時,亨特爾公司裏的一群高級職員遠遠地走了過來。杜幹和這位董事長自然收住了話頭,各自平撫了按捺不住的心,同他們打著招呼。不一會兒,公氐也把唐曉光找了過來。於是,一群人圍在這塊被吉米的死玷汙的土地上任由寒風輕輕地吹,也任由屁股下麵冰冷刺骨,開始了唐家村通車以來的第一次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