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媚慌亂地看著丈夫怪異的表情,退了兩步,轉頭大叫:“巧兒,快去請大夫!”
芷如惴惴地躺在床上,望著驚惶失措的芊媚:如果真的是夢,那這夢也未免太真實太離奇了吧……她向來把穿越生死時空歸結於人類最偉大的想像力與創造力的結晶——隻不過這些都隻局限於比泡沫還要虛幻的小說與電影之中。一旦它真的發生在麵前——哪怕隻是夢裏,就變得可怕無比。
更何況,即使是小說裏的主角,到了過去或未來,都隻會是傾國傾城的美人或顛倒眾生的帥哥英雄好不好?而她現在……
抬頭看著美麗柔弱的芊媚,才知道如夢如幻的感覺竟會如此令人不安。
“小姐,王大夫來了。”脆生生的聲音響起。芊媚馬上回身,向外迎去:“大夫,你昨天不是說老爺隻是閃了腳,沒什麼事嗎?怎麼,怎麼他現在連人都不認得了?”
那大夫一臉疑惑地走近,坐到床邊,恭恭敬敬地在芷如身上檢查了一番,微微搖頭:“將軍的確沒有什麼問題啊,就連昨天的小傷,也好了很多了。”
“可是,可是……”芊媚淚眼汪汪,咬著下唇:“老爺他不認得我了,他還說自己姓麥……”
“姓麥?”大夫怔愣,“將軍,你,可還記得你是誰?”
芷如呆呆看著麵前的大夫:她當然記得自己是誰,可是,那絕不是眼前這些人想要的答案。
那大夫又徇徇誘道:“將軍,郎將軍,你還記得你是怎麼摔倒的嗎?”
狼將軍!這就是她在這個夢裏的身份嗎?苦笑看看雙手:四肢發達,聲音嚇人,說這個軀身像匹狼,似乎還頗貼切。
“拿鏡來!”無視大夫,她叫了一聲。巧兒馬上遞過一塊圓銅片。
以破銅片為鏡?這,這到底是什麼年代啊……無奈把銅鏡往上一舉。
“哇——”這一舉不打緊,眾人隻見魁梧的將軍大人把銅鏡往地上一扔,巨大的雙手掩麵,又尖叫起來。
“老爺,老爺,你到底怎樣了?”芊媚焦急地問,隻見丈夫平日凶神惡煞的臉上淌著兩行淚珠,袖子揉得皺巴巴的,弓著昂藏九尺的身子,抽抽咽咽:“我,我,太恐怖了……這個夢……一點不好玩。我要醒,我,我要醒……”
“將軍,你冷靜一點……”大夫伸手,正要把芷如扶住,卻被她狠狠踢了一腳:“滾!滾出去!”
“夫人——”大夫求助地望向芊媚。芊媚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巧兒,先送王大夫出去。”
“是,小姐。”小丫環帶著如獲大敕的大夫,忙不迭地出了房外。芊媚怔怔看著茫然失措的芷如,小心翼翼道:“老爺,你到底是怎麼了?”
芷如伸出手臂:“你掐我一下。”
“我——”芊媚臉色發白。芷如含淚道:“快點啊!我不要再做這個夢了!快點!”說著伸手捉起芊媚的手腕。她五指一碰芊媚那滑如凝脂的肌膚,芊媚仿佛觸電一般,霎時滿臉通紅。
“你怎麼了?”芷如微覺奇怪。哪有碰一碰丈夫的手都臉紅的女人?那她晚上同床共枕時,豈非要大冒鼻血,失血而死?芊媚低著頭:“我,我——”
“你真的是我的妻子嗎?”芷如忽發奇想,問了一句。芊媚睜著美麗的杏眼:“老爺,我們,我們成親兩年了啊。你,你真的都不記得了?”
芷如咬著厚厚的嘴唇:“我不是失憶,是,是在做夢……芊媚,你還是掐我一下吧,這個夢不好。我,我雖然不想做女人,但,但現在……這個醜陋的男人啊,怎麼會是我……”一想到方才鏡裏那可怕的男人,她眼內又閃著淚花。
芊媚怔怔看著麵前的丈夫。他,好像真的不是原來的他了……目光之中,少了那種令她心碎的厭惡和戾氣,多了幾分驚恐和無助。原來這個男人,也有她不曾看到的一麵。可是,他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她大著膽子,輕擁著他的手臂:“老爺,你不是做夢,隻是有些事情一時記不起來了。而且,你也不醜……”
“我——”芷如張了張嘴,仍想強調自己是在做夢。不過,這個假設既然連她自己都不能說服,說出來又有何用?麵前的一切雖然荒誕,但,卻如此實在……
愣了一陣,她忽一伸手,在大腿上狠狠一掐——“嘩——好痛——”
天啊!會痛!她,她真的不是在做夢!
“兩天了,小姐。姑爺他一直不肯洗澡!”巧兒氣喘籲籲地向主人報告著,“小萍說,他昨天進了澡房不到兩分鍾就慘叫著衝了出來,死活不肯再進去了。”
芊媚蹙眉,臉上憂色更甚。巧兒歪著頭,輕道:“小姐,那個,姑爺他,”她回想著男主子那魁偉的形相,吞了口唾沫,“他真的會,那個,慘叫嗎?聽說這兩天他還經常哭呢……”
“別說了。”芊媚皺眉打斷了小丫環的話,“大夫還是沒有辦法嗎?”
“我說小姐,”巧兒撅著嘴,壓下聲音道,“姑爺一直對你不好,你管他幹嘛?”
芊媚不答,邁著蓮步,在房內踱了一陣,忽地抬頭:“明天,叫幾個人去請蕭姑娘來看看老爺。”
“叫那女人來幹嘛?小姐,你這是引狼入室!”
芊媚歎了口氣:“他,什麼人都認不得了,連大夫也沒有辦法。請蕭姑娘來,也是萬不得已。說不定,他會認得她——”說到此處,她的眼神迷茫了一下,輕抿櫻唇,“畢竟,蕭姑娘是他最心愛的女子。”
巧兒扁著嘴:“我不去!”
“巧兒!”芊媚眼內淚花悄悄閃爍,“聽話。我,我不希望他變成這個樣子。雖然,雖然對我來說,他現在反而比較,比較……但,他是國家棟梁柱石,他不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