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好痛……
芷如偏了偏頭,一陣頭暈目眩的感覺湧上腦門,渾身上下仿佛碎開了幾百片。
真是邪門!大晴天的怎麼會打雷?難道是天遣?不至於吧,她隻不過在那十殿閻王殿外罵了那麼百來二百句而已呀,要是神仙有那麼小氣,無神論者早就在世上絕種了。別說她生平沒有做過虧心事,就算做了,那也是過了奈何橋再算的“死人賬”,閻王怎麼敢害她被雷炸成焦炭?
死人賬……咦,糟糕,她不會真的已經死了吧?閻羅王爺可是剛被她罵毛了呀,他讓她在陽間遭天打雷劈,說不準在陰間還會要她上刀山落油鍋,再下十八層地獄……
“嗚,我不要……”輕輕喃呢。模糊的意識讓她覺得靈魂處於遊離狀態。
“咦?爺——”一聲清脆的呼喊傳進耳內,她卻不知道對方在叫什麼。隻是,唯一讓她心跳的是……這裏居然有人聲!
“小姐!爺醒了!爺醒了!”——叫聲再度傳來,接著是輕而細碎的腳步聲。
似乎有一隻溫軟的手指拂在臉上,凝脂般的觸感令她心弦一顫——可以肯定的就是:這是隻女人手,不是子航的手。
這女人……是醫生嗎?她強壓下“子航”這個名字帶給她的心痛,強逼自己的大腦從混沌中清醒過來。如果在醫院的話,那她是不是已經被炸成焦炭,現在正被裹得像木乃伊般扔在病床上?
抑下想尖叫的衝動,她的雙眼勉強睜開一條細縫,強烈的光線射進來,刺得眼瞼又條件反射似地閉上。不過強烈的刺激,也令神誌漸漸清醒:“能清晰地感到這隻手的觸摸,證明她臉上沒纏紗布,那麼,難道我沒毀容嗎?”
“老爺,你真的醒了——”床邊人注意到她眼皮的跳動,柔聲問。芷如再次努力睜開雙目,眼睛漸漸適應了似是久違了的日光。然而甫一轉目,她不由一下呆住,“哇”地怪叫一聲,立即閉上眼,一顆心隻是“砰砰”亂跳。
發生了什麼事?發生了什麼事?她怎麼會見到床邊坐著個古裝美女?難不成這雷沒毀她容,卻把她的腦子炸壞了?還是說,她昏迷太久了,有點眼花,把醫生看成了楊貴妃?
可是,這眼花也花得太離譜了嗎?悄悄把眼睛睜開一條細縫,卻要命地見到那美女還在,正憂心忡忡地看著她:“老爺,你怎麼了?”
“老爺?”芷如怔了一下:她並不姓魯,也不名耶呀!這奇怪美女是走錯了病房?抑或這一切隻是她思覺失調所形成的幻覺?她惶然伸手,摸了摸那美女的袖子,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柔軟而細膩的絲綢質感——絕不同於道具店裏那些粗糙的戲服。
絕美的容顏,鶯啼燕囀的聲音,華麗的服飾,甚至美女擔憂的神情,在她眼內、耳中,卻比妖魔鬼怪還要恐怖。是幻視?是幻聽?還是……她向來不相信愛情片裏那些老套矯情得令人嘔吐的橋段——為愛瘋,為愛狂,甚至為愛犧牲,為愛失常?她麥芷如不是這樣的人!雖然疲憊的心還在隱隱作痛,但她仍確認,生命和理智對她來說,似乎更加重要。
美女看著她異樣的神情,滿臉疑惑,俯下臉,秋水澄明的大眼定定看著她:“老爺,你沒事吧?你倒是說句話啊,妾身擔心死了。”
又是老爺,又是妾身的,這次,想裝聽不懂,說說服自己她隻是個走錯病房的瘋子也不行了吧?芷如用力咬著牙,腦裏尋思著一切的可能性:她不可能為了子航精神失常,產生幻視,再說哪有精神病的人還這麼理智地思考問題的?那麼,難道,她被旱天雷劈得腦震蕩,被送進了腦科醫院,而真正精神有問題的,是這個身穿古裝的美女?
“你是誰?”帶著探究的神色,芷如忍著唇幹舌燥,問了一句。
可是,她似乎沒聽到自己的聲音,卻聽到一個男人與她同時問出了同一句話?而麵前的美女聽到她的問話,居然把美麗的杏目睜得大大的,白嫩的雙手捂著嘴:“老,老爺,你問我是誰?我是芊媚啊!”
芷如的腦袋登時一片空白:不對勁!大大的不對勁!
那叫芊媚的美女看著她迷惘的樣子,美麗的杏目中不由含滿淚水:“老爺,你真的不認得妾身了嗎?”
芷如皺著眉,腦內一片混亂,伸手用力按著太陽穴,又揉了揉眼。忽地,她的眼睛瞪圓了:這雙手……
她把雙手舉到眼前,自己那雙纖長白哲的手不見了,眼前是一雙粗糙巨大的手掌,拳頭一握,有如一對銅錘。
“啊——”任一個正常人都不會承受得起這樣的刺激,她合乎常理地張口結舌,尖叫了起來。而最令她感到可怕的是,耳裏傳來的,竟是一個男人詭異的叫聲。她用力捂著嘴,淚水霎時湧上眼眶: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床前的芊媚卻是同樣驚愕:一向不苟言笑的老爺,不但不認得她了,而且還像一個女子般,淚花閃閃地掩麵尖叫。這,到底怎麼了?難道在花院摔一交的後果竟會如此嚴重嗎?
“老爺——”她壯著膽子,板著丈夫那比自己大腿還粗的手臂,“你,你別嚇我——”
“這,這是什麼地方?你為什麼叫我老爺?我為什麼會在這裏?”芷如含淚,茫然無助地望向芊媚。芊媚顫聲道:“老爺,這是你的天將軍府啊。你,你昨天在院子裏跌了一交……”
“什麼天將軍?”。芷如茫然,仿佛聽著一個天下間最荒謬的故事,“不,不,這到底是……我,我一定是在做夢。這夢真奇怪,真奇怪……是了,我是在做夢,做夢……”
“老爺,你不是在做夢啊!”
“我是!”芷如哀求地看著芊媚,“你相信我,我真的是做夢。我,我不是什麼天將軍,我是麥芷如……對了,昨天我在街上被雷劈了,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做這個奇怪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