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誰做接班人,表麵上看是皇帝的家事,但皇帝的家事就是國事,在古人看來,太子是天下之本,因此,曆史上的“爭國本”延續了十五年,雙方互不相讓。明神宗想以拖待變,但大臣就是不妥協,以至於事情越鬧越大,朝野皆知。最後,社會輿論占了上風,以神宗的妥協而告終。
神宗貴為天子,卻不能按照自己的意誌行事,這讓他對大臣非常惱火,從對張居正不滿以來產生的逆反心理進一步加劇。作為報複,他對國家事務采取不聞不問的態度,不上早朝,不批答奏章,不主持祭祀儀式,不出席講筵,不任命官員。最終,立太子導致君臣間產生巨大隔閡,形成雙輸的局麵。
事實上,明朝時代,封建社會已經走下坡路。明朝中後期,社會風氣腐化,朝中大臣黨派之爭非常厲害。從上到下,為己的私心都非常重,作為君王和大臣也不例外。
神宗雖不理朝政,但他卻把“國”和“家”分得很清楚,在他看來,“國”是大臣在治理,既然大臣不“聽話”,他就不管,好壞與他無幹,任由國勢腐敗,而“家”卻是他自己的小“內廷”,這個小“家”必須寬裕,讓他能夠任意揮霍。因此,神宗可以三十年不理朝政,但對搜刮民財卻非常熱衷。他派遣宦官為礦監稅使,使百姓怨聲載道,造成民變頻繁。邊境形勢也日益險惡。
神宗出於報複心態,不理朝政,不委任大臣,出現權力真空;而從中央到地方的各級官吏,為了自己的利益,結成利益集團,相互爭鬥不休,這就是萬曆朝後期的官場大勢。
官僚隊伍中黨派林立,門戶之爭日盛一日,互相傾軋。東林黨、宣黨、昆黨、齊黨、浙黨,名目眾多。整個政府陷於半癱瘓狀態。這種現象,居於高位的明神宗並不是不知道,這既是他厭惡的,也是他所希望的。
大臣相互為私利而爭鬥,使明神宗對大臣更加厭惡,更加不理朝政;而大臣結黨互鬥,誰也不能吃掉對手,左右全局,這使居於權力中樞的神宗即便不理朝政,也能安然無恙、獨掌大權,使他不受到威脅,這又是他所希望的。
這種方式,雖然看似高明,但從博弈的角度來說,其實就是一種雙輸的非合作性博弈,明末的君臣博弈,如果在上的君王和在下的臣子都能為國,必然可以實現萬曆初年和張居正一樣的合作性博弈。但在上的神宗心態變異,總是偏私於自己,斂財無度,大肆揮霍;對大臣也無法公正平衡,而是始終處於一種矛盾心態,既希望大臣一心為國,又希望大臣相互傾軋,從而維護自己的統治。這不僅使他自己無心過問國事,而且使少數想有作為的大臣也是有心無力,為己是明朝官僚隊伍的主流,大明的君臣形成一種雙輸的博弈。
這種微妙的君臣之間、臣屬間的相互關係,就好像兩群冬烘先生打架,打到明朝亡了,便一起拉倒。這樣的惡果,未嚐不是由神宗的荒怠朝政開始造成的。
1620年,明神宗走完了他矛盾的一生,在他繼位後的前十年奮發圖強,使明王朝的經濟得到了空前的繁榮;中間十年由勤變懶,最後近三十年萬事不理。但卻始終魁柄獨持,這不能不說他在權術上、博弈策略上是個高手。但他變態的心理,加上貪戀酒色財氣,他對自己、對國家都沒有一種公正的心態,所以非但未能使明朝中興,相反卻把明朝推向絕境。《明史》對於明神宗的蓋棺論定是這樣表述的:“論者謂:明之亡,實亡於神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