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走近,“多年前便認識,怎麼樣,在京師待了快一年,可有什麼佳作呀!”
謝眺應道:“如同坐牢一般,哪還有心思寫呢,你到是逍遙自在,在這人傑地靈的地方做父母官,避開宦海浮沉啊。”
見二人言語隨意,似交情非淺,想想也應當,雖他們一人追求不同,但品性卻相似,謝眺雖然對仕途孜孜不倦,但卻非為名利,隻為自身的價值得以實現。
“對了,此翻來錢塘,是做什麼?”王清示意著往湖邊走,邊問道。
謝眺向王清講述了與小小相識這段經過……“因此,此翻得空,來錢塘一為答謝小小與萍兒昔日恩情,二則是在這山清水秀之地遊玩一番,為此,我還特意在城東購得了一宅,臨水而居,也算是解我一年來的憤懣之感。”
“時辰也不早了,我想,改日再暢談吧。”小小笑說道。
謝眺看了看夜色,喃喃道:“竟忘了時間,我這個不速之客可要賞月吟風去了,改日記得去我那一敘啊。”說罷,轉身信步而去,隻聽得洋洋灑灑的吟道:“知我心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語調飛揚,聽不出有任何苦味。
“若玄暉能一直這樣灑脫不羈,那該多好。”王清看著謝眺離去時的身影,略帶深沉的說道。
“若他不是身於謝家,便不用背負這麼多責任。”小小應和著王清。
很快便來到了小小家門口,王清語言又止,但還是理了理語調說道:“你與阮鬱之間我也看在眼裏,也知這些天來你沒少為這事發愁。我雖與他沒有深交,也知他素有大誌,他日也定然成為南齊政壇的弄潮兒。這事相信你也明白,即無法決定開始,那便好好決定今後,你若躊躇不前,隻能傷神不已,若你真情待他,又何必考慮那麼多呢?等到人走茶涼,隻怕不夠一生回憶,說的徹底些,就算沒有結果,錯一次又何妨?”
王清側身而立,背負雙手,續說道:“有些話,今後恐怕也不得細說,今日索性都說了。依你的才學,品行,絕對是南齊少有的奇女子,也是我這些年,年來見過的唯一一個,你雖有傲骨氣節,想要以自己的方式生活,但卻不能不為自己留好以後的路。你提倡眾生平等,對此我非常讚同,但這畢竟是南齊,畢竟是男子構成的天下,有著特定的等級與不可磨滅的舊禮,這些是我們無法改變的。”
“眼下,你雖然是錢塘花魁,有著無數男子的擁護,但這些或多或少與你的容貌有關,的確,可以不守舊禮隻守美,但美是暫時的,總會有凋謝的一天。也許你看淡這一切,但活著從來就不是一個人的事。”
“我希望你能明白,既然身在這樣的世界,就要學會即來之,則安之。目前沒有什麼事發生,是由於人們在你的美麵前無法抗拒,但難保你今後也能夠順順利利,總會有那麼一天,影響到了特定的禮法,會有很多人站出來指責你。且不論對錯,在這禮法麵前,根本就沒有對錯可言,如今你選擇的,非長久之道。今晚我對你說的這些話,也是想你明白,要學會知進退,莫忘了你的身後有無數女子的妒忌。”
話音剛落,萍兒便開了門,小小輕輕點了點頭,勉強笑著回應:“我何其有幸,能有你這樣的朋友。”轉身離去之際,又微側著身,“這些天來,臨縣洪水,災民不斷,你為這事也是終日奔波,回去休息吧。”
緩步進入內堂,耳畔卻是不斷響起王清說的話,一切他都看的如此明白,到是自己這個來自一千五百年之後的人愚鈍了。封建社會,又怎會允許一女子自由選擇呢?王清雖沒有直說,但也聽的出,他是怕自己陷入風化之事的旋渦。
看著手中的鐲子,想起阮鬱離去時親手為自己戴上,小小又是流下淚來,自言自語道:“你現在還好麼?會不會已經忘了我……”
這切切的言語,也在夢裏,縈回一夜。
又是一年寒風襲,漫天飛雪替代了曾經的三月飛花,臨縣災民在蘇小小公開募捐的幫助下得到了衣食,雖是嚴寒,人間卻溫情常在。
萍兒一早便起身去找謝眺,提起門栓敲了敲門,卻發現門自己開了,不由的自言自語道:“居然連門都不關,也太隨便了吧。”
走進禮堂,便聞到了一陣酒氣,隻見地上數罐酒瓶,傾倒於塌下,案上也是有一壺,壺旁則是筆墨紙硯,飄逸字體,躍然紙上,頗有灑脫之風,又見低回之意:
昧旦多紛喧,
日晏未遑舍。
落日餘清陰,
高枕東窗下。
讀完之後,心裏想著,這個大文豪,被禁錮了一年自由,心裏有苦悶也是應當的。默念著:“但願你這一覺之後,能忘掉這些不開心的事吧!”
抬頭看下塌旁,隻見謝眺伸了個懶腰,拖著音說道:“大夢起兮,世間樂事,竟不如錢塘一夢,快哉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