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漢使麵見壺衍鞮單於,對單於說:“一日,漢朝皇帝在上林苑(漢朝宮苑,在今陝西西安市西)中射獵,射中一隻大雁。大雁足上係有帛書,上麵寫著蘇武等人正在北海牧羊。漢使以此責問單於,為何向漢朝隱瞞蘇武的真相?”單於聽後,異常驚慌,環視左右大臣,個個目瞪口呆,無言以對。單於無奈,隻得如實地對漢使說:“武等實在。”為了避免再引起漢匈戰爭,答應釋放蘇武回國。漢使向被困匈奴十九年的蘇武表示祝賀。李陵聞知,亦為蘇武置酒祝賀說:“今足下還歸,揚名於匈奴,功顯於漢室,雖古竹帛所載,丹青所畫,何以過子卿?”然後又向蘇武傾訴了自己兵敗降胡後,仍時刻不忘報效漢朝的心情,由於漢武帝族誅其家,為世大辱,他才斷絕回漢念頭,成為異域之人。因起舞與蘇武作別,歌曰:“徑(穿過之意)萬裏兮度沙幕,為君(指漢武帝)將兮奮匈奴(與匈奴作戰)。路窮絕兮矢刃摧,士眾滅兮名已隤(同頹,喪失)。老母已死,雖欲報恩將安歸?”李陵歌罷,流著眼淚,與蘇武訣別。始元六年(公元前81)春,蘇武率領以前留居匈奴的漢朝官員九人,一同回到漢朝首都長安。蘇武出使時,正當壯年,回國時卻已經須發盡白。漢昭帝為了表彰蘇武出使的功績,拜他為典屬國(負責少數民族及屬國事務的高級官員),賜錢200萬,公田二頃,住宅一處。常惠、徐聖、趙終根三人皆拜為中郎(官員,掌宿衛侍值,屬郎中令),賜帛各200匹。其餘6人,各賜錢10萬,免除終身徭役,使歸家養老。宣帝(公元前73-前49)時,又封蘇武為關內侯,食邑三百戶。久之,以蘇武為節操素著老臣,令蘇武隻在朔望朝見天子,號稱“祭酒”,優崇甚厚。蘇武每次獲得皇帝的賞賜,皆分賜與昆弟、故人,家無餘財。當時的王公大臣如許廣漢(宣帝皇後之父)、丞相魏相、禦史大夫丙吉等,皆十分敬重蘇武。蘇武在匈奴生的兒子蘇通國被接回漢朝,任為郎官。
宣帝神爵二年(公元前60),蘇武病故,享年80多歲。甘露三年(公元前51),匈奴單於來漢朝見,漢宣帝思念功臣,命畫工繪十一大臣之像於麒麟閣(在未央宮中),以表彰其功德,蘇武即為其中之一。蘇武的崇高民族氣節,兩千年來一直為人們所稱頌和敬仰。南宋著名民族英雄文天祥曾在他那首氣貫長虹的《正氣歌》中提出曆史上許多氣節高尚的英雄人物,其中“在漢蘇武節”之句,即為讚揚蘇武堅貞不屈的名句。
盛世修典,史傳千古
西漢時期,在王朝中興的同時,史學得到新的發展,出現了紀傳體的曆史巨著。其代表作是司馬遷的《史記》和班固的《漢書》。這也是西漢鼎盛的一個標誌。
《史記》是司馬遷所作,它最初沒有固定的書名,或稱“太史公書”,或稱“太史公記”,也稱“太史記”。“史記”本是古代史書的通稱,從三國開始,“史記”由通稱逐漸成為“太史公書”的專名。
司馬遷所處的漢武帝時代,封建經濟有很大發展,文化學術也隨之出現繁榮局麵,地主階級為鞏固政權,借鑒前代統治經驗,迫切要求編寫一部通史,以“通古今之變”。於是在中央設史官,編修曆史,《史記》就是在這種客觀形勢下出現的。
司馬遷(公元前145-前86),字子長,左馮翊夏陽縣龍門人(今陝西韓城縣芝川鎮)。漢武帝建元元年(公元前140),他6歲時隨父親司馬談到京都長安。司馬談的遠祖世代為史官,在他前幾代曾一度中斷,這時又被召入京師,直到元封元年(公元前110),在中央政府共任30年太史令。太史令是負責管理皇家圖書、收集史料、編寫國史、研究天文曆法的官員。司馬談學識淵博,著有《論六家要旨》,對先秦的主要學術流派做了頗有見地的論述。他有感於國史多年無人編撰,決心編寫一部通史,從構思到史料都做了多方麵的準備,並寫出部分篇章。但願望未及實現司馬談即故去,他臨終前囑咐兒子完成他的未竟事業說:“餘死,汝必為太史;為太史,無忘吾所欲論著矣。”司馬遷的《史記》就是起端於司馬談,為繼承父親遺誌而作。
司馬遷生活在這個家庭,得到父親培養,10歲已讀大量的今文書籍,並開始學習當時的古文(篆文)著作,諸如《尚書》、《左傳》、《國語》、《世本》等都一覽無遺。後又從董仲舒、孔安國學習《公羊春秋》、《古文尚書》,20歲時,他懷著遠大抱負和對祖國的深沉熱愛,遊曆東南名山大川。以後,他又奉使出征,隨漢武帝外出巡行封禪,到過更多的地方。他一生除今閩、廣外;各地都留下了他的足跡。這些實地調查都為他後來寫作《史記》打下堅實基礎。
司馬談死後三年,38歲(公元前108)的司馬遷承襲父親官職任太史令,從而有機會閱讀大量的國家藏書,“紳史記石室金匱之書”,“網羅天下放失舊聞”。太初元年(公元前104),42歲的司馬遷與唐都、落下閎等共訂太初曆,同時正式開始撰修《史記》。天漢二年(公元前99),李陵敗降匈奴,朝中一些大臣趁機落井下石,說李陵壞話。司馬遷對此不平,認為李陵雖舉事不當,但他艱苦奮戰,功績顯著,投降實屬無奈,從他平素為人及敵我實力對比分析,司馬遷認為李陵是有功的,投降是出於不得已,他一定會尋找時機報答皇恩。司馬遷在朝廷為李陵辯護,觸怒了漢武帝,漢武帝認為司馬遷讚揚李陵就是有意詆毀與他同時出征的李廣利(武帝寵妃李夫人之兄),便將司馬遷下獄,又於第二年下蠶室,處以腐刑(即宮刑)。司馬遷認為受此刑是奇恥大辱,他在給友人任安信中說:“仆以口語遇遭此禍,重為鄉黨戮笑,汙辱先人,亦何麵目複上父母之丘墓乎?雖累百世,後彌甚耳!”“每念斯恥,汗未嚐不發背沾衣也。”他雖萬分痛苦,但對事業的執著追求,使他效法古代“倜黨非常之人”在逆境中發憤的先例,決心活下來,在獄中懷著悲憤繼續寫作。這一遭遇更加深了他對封建專製主義的認識,對他的封建異端和非正統思想的形成有很大影響。出獄後,他繼續擔任中書令,更加奮發地寫作。太始四年(公元前93),他53歲時,終於完成這部空前的曆史巨著《史記》。司馬遷在《報任安書》中說,他作《史記》的目的是“欲以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探究社會發展,總結曆史經驗)。不久這位史壇上的啟明星便溘然長逝。這部遺著到漢宣帝時才由他的外孫楊惲公諸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