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都跳到屍坑裏!”外科醫生忙招呼眾人,往後倒去。帕頓左手夾著灰白女人,右手提著翻譯,大步流星地跟隨著,快到屍坑前,一個趔趄扭到了腳踝,迅速就被蝙蝠群趕上。我從後猛力一推,將這仨撞進屍坑,結果他們是跌進去了,而我卻留在了坑外。
“用屍塊填住自己,人盡量往深處窩,不要嗆到屍液!”Alex忙不迭將屍體掩蓋在自己身上,同時還一個勁拚命往裏鑽,抬頭瞧見我仍站著,急得大喊:“怎麼回事?別愣著快找地方避一下!”
“它們。。。它們似乎不攻擊我!?”我喃喃地說道,索性離開屍坑,走向前方的空地。
飛舞在四周的蝙蝠群,完全視我而不見。我如同瀑布間的磐石,劈開這些黑夜惡靈的洪流,一點事都沒有。它們繞著我狂舞著,翅膀聲、嘶叫聲混雜成一片,發出巨大的震鳴,幾乎刺破耳膜。就這樣穿行在我身邊飛了幾分鍾後,開始朝著樹林的另一端擁簇而去,片刻之後,四周恢複一片寂靜。
“這怎麼回事啊?都走了?”外科醫生緊張地四下查看了一遍,然後第一個爬出屍坑,並且招呼底下的人都上來。渡步來到我身邊,上下打量,撥弄我的腦袋,掀開皮毛外套,驚異地問:“你居然一點事都沒有,真是咄咄怪事,怎麼做到的?”
“啥也沒做,來不及跳下,蝙蝠群就跟著圍上了。”我轉動幾圈,讓他看看行動自如,奇怪地說道:“它們好像刻意在避著我,我也不懂這到底怎麼回事。”
“想不明白就別去研究,有可能隻是尋常的蝙蝠,大驚小怪,該著急的不著急!”刀疤臉抹了把臉上的血汙,一把抓住翻譯,問:“瘦子哪?他逃哪去了?”
“他,沒有逃出來。被他們帶走了。”翻譯搖搖頭,坐倒在地大口喘息。
以往凡是關乎性命的大事小事發生,跑在第一個的必然是瘦子,這幾乎是眾所周知的常識。
我也急著想知道,正待發問,翻譯忽然望著我說:“瘦子見你們都去吃喝,所以很安心,覺得不會有問題。當我被他們拿下時,他已經昏睡了過去。我沒怎麼吃喝,所以頭腦還清醒一些。隨後我們被扛出來的時候,教堂鍾樓上有人開始打槍。我趁著混亂踹翻一個,邊跑邊解繩子,好不容易到這裏,還以為槍是你們幾個打的。”
“那是查理,她必然在村子瞧見你們被人逮起來,心裏一下子急了。”刀疤臉團著手,問道:“瘦子被帶到哪去了?麥克斯人呢?”
“問她,她是村裏人必然知道為什麼!”Alex站在一邊,指了指還倒在屍坑裏的那個女人。慌亂中,我們幾乎忘記了她的存在。
於是翻譯上前,幫著小巨人將她拉出屍坑,蹲在地上,開始問話。女人又是啊~啊地叫著,似乎要求替她解開反綁雙手的封箱帶。馬修抬頭看著Alex,等他的意思。
“解開吧,沒事。有帕頓在,她跑不了。”Alex點點頭,示意道。
帕頓掏出獵刀幫她割裂,女人先低吟了幾聲,一邊活動手腕一邊趴倒在地,用手指開始在泥濘上寫字。
“救命!帶我離開!”馬修望著那些字念叨,大吃一驚。
“問她這是怎麼回事?那些村民想幹什麼?”Alex繼續發問。
女人聽完翻譯的問話,又開始寫字,這會說的是這裏不安全,要躲起來。然後朝著空洞的村子呶呶嘴,意思是別留在山坡上,下到村子裏暫避。
聽完女人的話,我們不禁站在原地遲疑起來。雖說她讓人剪了舌頭,但究竟是不是那些蠢夫所為,我們並不清楚。而僅僅憑著表麵現象也無法判斷這個是否值得信任。女人四下張望,心急如焚,又開始寫字。翻譯對我們說道:“她說一會兒村民如果沒搜到人,會從山坡後回村裏,到時就走不了了,她讓我們先到村長家躲一陣再想法子!”
去村長家?這不是自投羅網嗎?正在我們猶豫不決時,山坡背後果然出現星星點點的火光,最後彙攏成一大片,正有許多人在往這裏趕。Alex一揮手,示意大家跟著這個女人跑,離開這裏。
“為什麼?你憑哪點相信她的話?就因為她沒有舌頭?這可是攸關生死的選擇,走錯了我們將死無葬身之地!和坑裏的屍塊那樣被人撒在荒野裏,爛成化肥!”翻譯一邊跑一邊問他說。
“就衝著她說村長家這句話兒。如果她隨便說哪個房屋,我反而會生疑。強盜窩裏的強盜頭子家,你我都知道那是個什麼地方。如果這女人想騙我們,斷然不會做出這麼糟糕的選擇。跟著跑吧,看看她打算做什麼。”Alex讓後麵的人加快腳步,同時往回眺望,村民已經差不多摸到剛才我們停留著的地方,後續仍不斷有人在林間走動。
我們所去的屋子毗鄰教堂一側,雖然名為村長的家,卻僅僅隻是比起一般村民居所略大一些,屋子光禿禿的,背後有間柴房。這棟木結構房屋外牆漆著墨綠塗料,有兩個尖頂。門首處走不通,隻能打柴房進。那個女人熟門熟路地在一堆幹草下扒拉,出現個地窖的入口,下到裏麵蜿蜒地走過一段地道,就進入了村長家裏。結果這個所謂的村長家,竟然空無一人,並且家具都十分陳舊,蒙上白布,顯然是間長期空置的宅子。
“這就是村長家?”我四下張望,確定屋內隻有我們幾個後,讓翻譯問女人,說:“匪徒頭子人呢?”
女人繼續比劃,示意盡量放低聲調,然後在附近找來紙筆,開始寫字。內容是村長隻有春秋兩季才會回村裏住上一陣,其他時間都不在。即便就算回來,這宅子也很少來,所以目前隻有村長家是安全的。
“這樣太麻煩,翻譯你隨便發問,讓這個女人具體說說這條村的蠢夫們到底想幹啥?為何獵殺外鄉人?”Alex不耐煩地一揮手,讓馬修不要總是問他接下來說什麼,他自己想到就問,隻需最後把答案說明清楚即可。跟著扯開一條白布單,就著沙發坐下。
於是,這條村莊的秘密,在女人的紙筆遊走間,豁然開朗。
此地根本不叫白村,所謂的白村是之後路上會經過的第四個山村,而這破地方真正的名字叫荒鎮。村裏人都有一種遺傳病,不能見光,白天躲在地窖裏,晚間才能出來活動。並且都有先天缺陷,那就是獨眼。這條村的人壽命都很短,五十歲已屬於高齡,所以小村的死亡率很高,每個人都抵抗力極差,隻能吃豆類和野菜。
由於這種特殊原因,所以村民沒有收成,也不養殖牲口。村人有一種古怪的信仰,那就是崇拜荒神,那所教堂裏所供奉的並不是主或上帝,而是自然神。傳言荒神帶來的是莊稼荒蕪顆粒無收,所以這條村莊的住民,都認為自己是荒神的子嗣。
他們並非一年四季都襲擊外鄉人,一般隻在春季和秋季才會進行大規模的捕獵。因為在他們的信仰裏,荒神每年都會複活一次,春天複蘇代表著生日,秋天死亡代表著祭日。所以在這兩季裏,隻要有外人闖入,就會被抓獲,然後通過某種儀式後,進行血祭供奉神明。所以我們算倒了血黴,恰好遇上他們的狩獵季。像山坡上那種積屍坑還有好幾處,都是不同年份不同季節慘遭殺戮的外鄉人。
他們的獻祭是一種邪教的儀式,通過身體傳媒達到與神明的溝通,也就是有著性行為。這條村子的總人口是299人,並且永遠都是299人,不能多一個也不能少一個。如果是新生人口,會遭到遺棄,任由林子裏的野獸吞噬;而如果是缺少了人口,則必須在春秋兩季裏盡量抓捕外人來填充空缺,讓被抓住的人成為村民之一。
在我們來到這裏前的一個半月,也有一些人闖入這片沼澤地,他們被村民麻翻,預備進行活祭獻神,起先是留下兩個打算讓他們成為村民,但他們利用看守的疏忽最後逃跑了。怎麼會逃跑?因為這個女人多嘴,所以她遭到處罰,被剪掉了舌頭。少了逃跑的人之後,那麼村子總人口就達不到299人,因此他們需要我們這些外來者,一方麵充作血祭的貢品,另一方麵湊數成為他們的老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