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規律,有時候幾個月去搶一次,有時候半年一次。”老頭仍然在研究自己畫的那張圖,哀歎道:“一切都是看他們外出才能決定。其實我們在他們鎮裏,有個自己人,所以可以預先知道他們的行蹤。”
“鎮裏的火力情況如何?那裏有多少拿槍的?”麥克斯和查理分析得差不多了,轉過頭來問:“你們多還是他們多?”
“通常來說,他們不及我們人多,因為他們大部分時間都分散在外。這村子裏一些土匪,就像他們頭子在其他地方有住所,隻有要統一行動時,或是為了衝擊我們時才會聚在一塊。”高瘦個子答道:“一般,最低限度,村裏會留五十人左右,一旦村口預警,就跑到小葫蘆口進行狙擊。如果他們全部出動,起碼是百多十人。”
“啥?還得等他們外出?這得何年何月?”我回想著瘦子剛對我說過的話,喃喃自語道:“今晚有雷暴,這倒是個不錯的時機。”
“今晚?他們三天前剛被我們搶過,這會兒村裏是人最多的時候,怎麼可能得手?”高瘦個子忙對我擺手,道:“而且我們的槍沒你們的好,很容易啞火。如果遇上下大雨,這不都讓澆濕了?你怎麼知道今晚會下雷雨?現在這麼大太陽,肯定不行!你到底懂不懂戰略?”
“好吧,懂不懂戰略先放一邊,我來問你,換作你是環首鎮的人,你能料到三天前剛打劫過一次今晚又來了,下著大雨也同樣來人偷襲,你自己信嗎?”我爭鋒相對湊近一步,說道:“再者說,我也從沒同意過和你們走一路,不是兩個葫蘆口嗎?我們從山脊走,直接繞到後河灘去。至於今晚下不下雨,你等著看就知道了。”
老頭一攤手,製止我們爭辯,對我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我有點明白過來了。說不定還真能成事,你往下說。”
“很簡單,你們按照你們的方式,從村口攻入,不過道得由我引,不許打火把和照明,要一下子就壓到他們跟前,給對方來個猝不及防!”我在紙片上比劃,同時指著老頭道:“你,遲一會兒,帶我實地去看下地形。好,回到計劃中,一旦接近環首鎮,迅速控製小葫蘆口,將火力全部吸引到這一帶。然後,會開直升機的帶好汽油桶跟我們的人走兩個,我帶隊你們到村口後會再和我們的人彙合,從河灘口攻入,掌控製高點,壓迫地麵火力,你們隻要一聽見直升機引擎聲,就開始撤退。隻有如此,才能將傷亡減至最低,讓環首鎮的人前後不能相顧!”
查理望著我,似乎有些擔憂。我點點頭,讓她安心。
其他人聽完我的戰略安排,都覺得此計甚妙,成功率極高。雖然高瘦個子口頭上不願承認,但事後表示,他跟我們的人走,從河灘進去,直升機他來開走。
刀疤臉和小巨人們覺得這比較符合他們的作風,沒有異議,隻是說了一句要速戰速決,巧克力廠的人不需要顧慮其他,我們怎麼進去自然就會怎麼出來。
一個小時後,村長老頭帶著兩個人,陪我爬山去勘察環首鎮地形。
我們一行四人從村後小徑出去,曲曲折折地繞過一片林子,開始爬那光禿禿的山脊,到了中段位置,我示意他們停下,因為前麵再無遮蔽物,太靠近很容易就會被對方發現。
“在這裏等一個小時吧,很快就傍晚了。”老頭看著天色,道:“我們這裏天黑得很快,過了五點就基本一片昏黑。小兄弟你不簡單啊,年紀輕輕竟然在軍隊裏爬到這麼高的軍銜,我早年也當過兵,你說的我基本都能懂,他們,就不行了,聽不明白。”
我掏出Alex順來的那本韓國人筆記本,開始畫地形圖,隨口應道:“瞎混唄,現在的我隻是個混吃等死的小市民。”
老頭湊過來看看,然後說了句,道:“高麗字,你是高麗人?嘿嘿,我們這裏也有個高麗人傷員。住在村子裏,和你們一樣也是旅行者。”
“什麼?這裏有韓國人?”我大吃一驚,急忙問道:“那他現在在哪?一會兒帶我去看看,我有很多疑問想找他。”
“他的情況,不太好。語言不通,我們不懂他在說什麼,而且槍傷還挺嚴重。不過你想見,一會兒回村裏我帶你去找他。”老頭抽著煙,問我道:“這是他的?上麵寫的是啥啊?”
“也許是他的,也或許不是,這是在森林裏,一個死人身邊我們拿走的。已經腐爛得辨別不出臉長啥樣。我不是韓國人,對了,村長,你看看,這些人你認識嗎?”我想起這本筆記裏還夾著灰白女人那張自稱是俄羅斯大學生的合影照,翻出來提給他,問道:“這些人你們見過嗎?”
老頭身邊的兩個也一起湊過來瞧,看了很久,可能照片已經被腐蝕得難以辨清,外加天色開始昏暗,總之花了很多時間在看。老頭指著灰白女人道:“這個我還看得清一些,她我記得,兩年前見過。這是一群年輕人,好像都是親戚,不知道幹啥來了。那次我們也碰巧,正在搶環首鎮,發現他們被人丟在水井裏,然後給他們丟了條繩索,就離開了。後來這個女的也到過我們村,換了些東西就走了。他們和高麗人有關係?現在他們怎麼了?”
“他們,在兩年前全死了。”我無不惋惜地長歎一口氣,說道:“你沒瞞我,這個女的曾說過他們在環首鎮被人逮住丟在井裏,最後讓人放下繩索才爬出逃走。事實上,正是這個女的帶著我們穿行了森林。”
“小兄弟,我說過,這是信任問題。我們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囚徒一點不假,可我們不操蛋啊。這個鹿呦之丘其他村子的人看上去都很正常,但個個都是神經病。可惜了,這個俄羅斯女孩挺文靜的,沒事到這山裏來幹嘛?白白送命。”老頭也不住得惋惜了一陣,突然想到什麼,問道:“你說你們是她帶著穿過森林的?不是說她死了嗎?難道你們已經進山兩年了?”
“她早死在了森林裏,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事,可能見鬼了吧。”我最後看了眼照片上的她,收回筆記裏,問:“誒?村長,如果你弄到直升機後,第一個想搞的是什麼?”
“衛星電話啊,我們長期和外界隔絕,有了電話會方便很多。當然還有藥品什麼的,你不當家你不懂,這一大村子的人,都指著你活,你若是管事的,就得把自己那部分押到最後去考慮,這裏的小孩都不識字,也從未出過山,隨著時間流逝我們逐漸老去,幾年之後幸許也就死了,但他們怎麼辦?”老頭一瞬間,沒了匪頭的霸氣,就像個鄉下老漢般地撥弄著腳邊的雜草,歎道:“這條村原先人口就不多,以前都在舊廠裏打工,後來加盟國解體後,廠就倒閉了,這一村的人既不會打漁也沒有其他謀生手段,總遭人欺負。是我們讓這裏強盛起來。”
通過老頭的形容,這個鹿呦之丘的七個村子,除了雅欽不與其他人往來,剩下的六個村子,最強盛的是環首鎮和他們,一個霸住整條山脊,一個霸住通往外界的河口,常年亂戰,誰示弱一些就會讓其他村有機可乘,附庸著一起搶掠,情況堪稱極度混亂。
一個小時轉瞬即逝,天色變得昏暗下來,老頭在草間跌跌撞撞,跟在我背後緩緩走著,好幾次差點絆倒。但瞧見我如履平地,不僅感到詫異,對自己的兩個手下說讓習慣起來,晚上趁黑壓到環首鎮,基本都要指著我。不多時,我們四個已經爬到了環首鎮的正麵山脊上,望見底下無數火光,一大群剽悍的土匪正光著上身飲酒作樂,這就是所謂的水盜。
老頭和兩個手下很顯然看不清底下情形,見我在筆記本上畫著圖樣,不住好奇問是怎麼看到的。這個環首鎮,果如老頭形容的那樣,是個葫蘆形,村口的空地小,村尾的空地大,那架直升機正停在村子的最尾端,被一大塊軍綠色帆布遮蓋著。這些人基本都聚在小空地上,直升機前約有十幾個人來來往往。不過最高的建築是錯的,一個是靠在山脊上的磨坊,另一個並不是匪頭的大屋屋頂,而是直升機背後的酒館。相隔距離可能會稍遠一些,但八十步一定是夠了。如果在磨坊上朝著酒館打繩槍,可以往下直接順滑到河灘口,我已經不擔心查理會在那裏被圍住。
相較正麵吸引火力的巧克力廠村民速攻急退,我們這組人偷偷摸上山脊的情況要糟得多,一旦下到村尾劫走直升機,之後便無路可走。直升機乘員最多五個,再多就飛著墜毀了,我們這一組人外加會開直升機的差不多十個,到時該往哪裏走?
按照原路退回再爬山脊顯然不現實,這需要從村尾往前繞到磨坊,爬上山脊。而背後直升機隻要一丟失,這群人立馬就會醒悟過來,屆時勢必所有火力都將往村後壓來,縱然武器再怎麼精良,也孤拳難敵四手,絕對會被重重圍困,難以脫身。
我的筆尖停在河灘位置上,遲遲想不出個主意來。老頭見我一直在抽悶煙,問這是怎麼了。我把情況對他說完,不料老頭哈哈大笑,道:“這怕什麼?我們當然會去接應你們脫出,老實告訴你,船兒早準備好了,在你們闖入村尾的同時,船兒就會過去,一刻不會耽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