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五十九:單刀赴會(1 / 3)

猝死劑刺入心窩的那一刻,似萬箭穿心,心肌緊抽,我已無力將其拔出胸膛。同時,舌根處頓生一種蔬菜餿味,漸漸濃烈,滿口苦澀。

手腳的知覺喪失,我癱倒在地,感受不出身子仍屬於自己。視線開始模糊,聽力跟著下降,眼前一團漆黑,如同蒙上黑布般。唯獨有塊光斑停在中央,就像坐在井底觀望井口。

這是我第二次求死。

前一次依舊記得,我不敢選擇跳樓或吞槍,避免太多臨死苦痛體驗,選擇吞下四十七顆安定,本以為服用安眠藥自殺,可能會好受些,結果嘔吐、眩暈、洗胃以及各種副作用,將我折磨得奄奄一息。在那瀕死的過程中,我分別見到了一些活人,一些死人,就像夢境,虛幻不定。而這次,卻截然不同,我隻感到自己像被掐了電的機械,終止了一切運作。

我始終都未曾給予自己家人任何幸福,而如今我卻因一時衝動選擇冒險。將自己交付給一群莫名其妙的人和一家不知底細的公司,輕易喪身在個鳥不拉屎的山裏。是的,我知道他們將會很感懷,甚至會留有足夠多的談資和記憶,但是我能留給妻兒的又是什麼?

我這輩子,糟到無法再糟的人生,注定了她們永遠無法獲得真正的安寧。我的孩子,她要怎麼辦?

在這片漆黑中,我無數次呼喊著她的名字,而能回應的,隻有沉重歎息,和一片寂靜。

熱淚滑過我臉頰,滴落在一片凍結的自責中。眼前的光斑,再沒了影子的移動,我就像被關押在水牢囚室,渺茫地望著孤廖的人生,審判私利的自己。

直至我感覺到有人在搖我,光斑才開始漸漸放大。視線由模糊變得清晰,出現在眼前的是幾顆腦袋,其中之一就有臉頰上掛著淚影汙漬的查理,搖晃我的正是她,同時謾罵我是個傻X的聲音也傳到耳邊。

“簡直是亂來,他瘋了!昨天搶去針劑時,我就知道一定會出事。”一個聲音響起,那是外科醫生,他驚歎道:“不過這怎麼可能?他自己注射的劑量即便是頭大象,也救不回來。”

“你感覺怎麼樣?胸悶?惡心感還是其他?”一見我緩緩蘇醒,查理停止了謾罵,小心翼翼地問道。

“痛得離譜,沒想到紮心窩。。。會這麼痛。”我渾身透著虛汗,氣若遊絲道。

“那邊出事了嗎?到底怎麼了?”瘦子危坐在一旁,問道。

我無力再繼續開口,需要一些時間複原。他們在一邊各說各的,我多次想插嘴,氣力接不上,隻得沉默。又繼續躺了半個多小時,外科醫生每隔十分鍾就注射一次清毒素,查看反應,至第三針後,他表示已沒太大問題。此後一兩天裏我可能會有些科斯立頓副作用,如煩躁、焦慮不安和輕度失眠什麼的,總之他已拚盡全力,將我救了回來。

“現在幾點?我躺下多久了?”直到我能下地走幾步,覺得沒問題,這才開口問道。

“現在是七點四十分,你是傍晚五點不到從雅欽被運回來的。”醫生看看表,說:“大概有三小時左右。你紮自己心窩差點造成心肌損傷。去了七個人,送回來一個死的,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們被困在那裏出不來了!目前,隻有老麥和帕頓在漁村外活動,但究竟在做什麼?我一無所知。不過,他們在城堡裏,俘獲了一個人,據他們說這人大有來頭!聽著,雅欽的情報出了問題,那些人根本不從事文物倒賣,而在印美元!”我回過頭望著查理,問道:“村長呢?我立刻要見他。”

“你見他是要他出力去營救回我們的人?”查理用一種很奇怪的口吻問道。

“廢話,不然我冒那麼大風險回來幹嘛?他人呢?”我見她吞吞吐吐,頓覺可能河岸這邊也出了問題,或許老頭食言了,也或許他搞不掂村民。總之,我得有個說法,實在不行,我們隻能自己去營救。

“小銳爺,別衝動,我知道你這樣冒險回來,挺不容易的。”瘦子一把拉住我,勸阻道:“不過你先靜下心來,聽聽外麵是什麼動靜。”

農夫土屋外一片嘈雜,許多人在搬運東西喘著粗氣,火光透過破門映照進來,整個村子似乎正在忙活著。每個人都顯得脾氣很壞,相互謾罵和慪氣,一時也沒搞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沒聽明白,想說什麼就直說吧!”我煩躁地一擺手,說道,不知是因為藥劑的毒副作用還是其他,特不喜愛繞彎說事。

“村裏出了點事。一個小時前來了個人,是他們安插在環首鎮的自己人,特地跑來通知,水盜因夜襲之事打算采取報複行動。不料,這人還沒來得及離開,環首鎮的人已經往這裏來了。”外科醫生搓著手,懊惱道:“這真是,什麼都湊一塊了,村長根本沒料到對方動作會這麼快,眼下,兩個村子大戰一觸即發,就在當下!”

“要打就打唄,老頭一夥本也不是善類。”我雙手一攤,說道:“反正他們本來就是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這樣來來回回,這與我們去救自己人有什麼關係?”

“所以我說,你最好是自己出門看看。”瘦子用嘴呶了呶破門,示意我自己到村裏走一走,去瞧下動靜。

我將信將疑地走出屋門,外科醫生用手一指河麵,說道:“你覺得我們現在,還能渡得過河嗎?”

隻見河麵之上,漂浮著各式各樣的船兒,摩托艇、木船、自己改裝的武裝艇,往少裏說也有五十多艘,正霸占著巧克力工廠通向雅欽渡口的河原之上。我們此刻若是動身,駕著從他們那裏搶來的小船,無疑會被誤解成一種挑釁行為,過不到一半就會讓他們悉數殺盡。

環首鎮的村民全部都是水盜,多的就是各種船隻。而巧克力工廠的村民,平時根本不打漁,隻是以搶掠為生,船隻沒幾條,此刻村民正集結在靠河沿岸的屋企裏和酒館附近,打算依仗土房進行防禦。如果誰開第一槍,都將會帶來一場史無前例的總決戰。

老頭此刻正和村裏幾個副手,板著臉坐在酒館門口,商量著對策。聚集在附近的村民,明顯不及前一天多,我發現好些熟悉麵孔都不在人群裏。

“他們昨晚通宵暢飲,今天很多人吃壞了肚子,正躺在家裏或醫務室裏起不來。不要說他們沒料到,我也沒想到環首鎮這麼快就來報複了,我建議你最好先不要去找老頭,他們好像正議論著你和Besson。”見我一臉迷惑,外科醫生悄悄地提醒道。

我沒有回應他,在原地想了片刻,徑直朝著酒館走去。查理一瞧我又開始不聽勸,氣得跺腳謾罵,緊隨著我跟來。

老頭和高瘦個子遠遠瞧見我,臉上帶著驚恐迷惑的神色,好似見到了一具活屍般。待我走到他們跟前,坐得離我最近的一個家夥雞皮疙瘩起一身,慌忙跳起,遠遠站到一邊,狐疑地盯著我。

“小...小兄弟,你怎麼,怎麼活過來了?”老頭口齒不清地問道,同時有些哆嗦。

“我用藥物讓自己處在假死狀態下,唯有這個辦法才能回來這裏,找人去救回他們。”我就著那個凳子,坐了下來,問道:“怎麼回事?環首鎮預備來打仗嗎?”

“嘿嘿嘿,是啊。”老頭一見我是個大活人,這才放下心來,尷尬地說道:“沒料到他們來得那麼快,這幫缺心眼子。你說這才弄了他們多少東西?而且這次他們也沒傷亡,卻這般急著尋仇,反正要打就打唄,我們也不會吃多大虧。”

“這就奇怪了。這次你們都沒進村,隻打了信號彈就撤退了,所有在環首鎮辦事的,都是我們的人。而且為避免對方報複,特地留了一手,沒有傷及他們一條人命,為什麼這麼急著來尋仇?還在河心擺下了陣勢?”查理掰著手指細數,說道:“我撂倒了三十一個,沒理由啊?都是用的麻醉彈,他們沒人被打死。”

豈料那個跳開座椅的家夥,此時站在一邊細細打量著我們,轉過臉問老頭道:“在村裏劫機的,就是他們?”老頭隨即點點頭,然後給我們相互介紹,原來眼前這個人,就是他所謂的,埋伏在環首鎮的自己人。

“若隻是搶點東西,這無關痛癢,就拿直升機來說,環首鎮也沒人會開,頂多隻是矗在廣場上當作炫耀的資本而已。”那個家夥搖搖頭,望著查理說道:“這次環首鎮無人傷亡,按說他們也不會大動幹戈來尋仇,最主要是出了點意外。姑娘,你就是在村裏放暗槍的人吧?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你一槍把頭領給撂倒了啊!你說他麵子上多下不去?所以越想越惱怒,帶著全班人馬圍村來了!”

查理聽完,笑得蹲在地上,捂著肚子一時起不來。

“你們環首鎮的頭領,還挺滑稽,雨夜裏根本分不清誰是誰。”我也感到好笑,幹咳了幾聲,實在忍不住,和查理笑得抱作一團。

“他們還在找的,就是你啊,你還笑得出來?”那人誤解為我們在譏諷他,不免有些生氣,埋怨道:“你說你們這些人,搶也就搶了,還偏偏要去露臉給別人看,這是為什麼?怕環首鎮息事寧人?怕找不到你們?這次闖下大禍了!Aoskvin,你是打哪找來這麼群江洋大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