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這句話,我就立馬跳腳罵娘了。這樣的課題猶如一份實驗室報告交給文盲去完成。我連這些究竟是什麼都辨不清,勉強隻是略通了最基礎的吸附,可那倆塊東西僅僅隻能去看,甚至女孩所說的跳階,我絲毫概念都沒有。盲目找了一隻先前覺得可靠的“判官”迎上去,結果卻被瞬間撕碎。
三隻怨煞呈前、後左、側翼三個方向襲來,而我所附身的那隻竟然傻傻地待在原地動也不動,像個標靶一般。我快速逃離被襲擊區域,打算從玻璃間的空隙跑出去,可人走到跟前,就像撞在牆頭,被硬生生地推了回來。然後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摩爾多瓦地刺術已將這片區域變成了一個競技場,不到最後一個倒下前,任何人都出不去。
眼前的這種視角實在古怪異常,我唯有斜著眼用散瞳狀態奔跑,才能辨清自己確切的位置,除此之外,視線全部是附身的那一隻。盡管我已經離開他們五米之外,但那逼近的感覺就在跟前。隻見血臉衝在最前,已經高舉起巨爪掄過來,皮包女不甘示弱,緊隨其後,這兩隻怨煞同時出力,開始擊打我的那隻。血臉掄圓的爪子直搗我的那隻腹部,皮包女死死掐著脖子,淩空將之提起,盡力摔向邊緣。我整個人也像被攻擊那隻一樣,口中狂吐鮮血,讓一股無形的力量踹到了一邊!
“你在幹嘛哪?為什麼不反擊?”Alex在另一頭狂叫道:“試圖控製你的那隻摧毀它們!”
我心想你說說簡單,換做是我站在你那頭,可能也會瞎指揮一通。而我連兩塊吊墜最基本的原理都不懂,怎麼來操控?這簡直是離譜至極!從古至今我隻知道鬼魂可以附於人身,還不知道人也能附身在厲鬼身上!
無頭人悄無聲息地來到我的視角正麵,揮動枯柴般的手臂,就像對付“判官”那樣,頓時我的臉頰一片血肉模糊,鮮血像斷線的珠子般滴到鞋麵上,染紅了整一條褲腿!
“好好想想,你一定可以控製它們!”Alex繼續站在那裏叫道:“越凶殘的東西越容易被無形力量控製,雖然我隻知道最蠢的一種方式,將它們封在自己體內,但是你手裏的東西,顯然更高階許多!你仔細回憶當初那女的是怎麼做的?念什麼咒語還是有什麼手勢?”
我還來不及去細想,站在遠處的皮包女突然打開包,打裏頭掏出兩片像刀一般的氣霧,就對準我甩了過來!霎那間,我感到自己腦袋一片眩暈,右腿像被利器刺中,把持不住平衡,單膝跪倒,整個人狠狠砸在地上,一顆門牙被磕掉!血臉見狀興奮不已,高高躍起,對著我視角裏的頭部直踩下去!若是以格鬥中的對手來判斷,此一擊就算不踏踩爆對手的頭顱,也是重度腦震蕩!我已被逼到了絕境!
人至此一刻,其實已經無所畏懼!那些漂浮的霧氣縱然再怎麼麵目猙獰,但生死相搏中根本顧不上害怕,相反受劇痛刺激會讓任何生物都怒不可遏,一見血更是瘋狂不已!我隻感到腿部卡著猶如刀一般的東西,這樣嚴重影響我的動作,伸手摸去竟果然有手感,那確實就是一件利器,不過不是刀,而是一把橛!當拔出時血臉已經跳至我頭頂上方不到兩米處,我抬手去格,豈料突感一股暴躁的力量將我整個人從地上扯起,橛頭直刺,血臉收不住速度,恐懼得往後反彈,跳得遠遠的。雖然如此,但它半張臉還是被刺破!此刻正在不遠處左右不定地繞圈子,似乎還未想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了?又發生了什麼?”Alex在我倒地的那一刻,扭過頭去不忍再看,但聽著毫無動靜不由又扭過頭來看,驚問道:“你做了什麼?”
“不清楚,吸附的那隻似乎現在不受任何控製了!”我讓一股力量扯得直衝出去,朝著無頭人撞去,煙霧隨即被四散,又在另一頭凝聚起來。而我收不住慣性,撲在玻璃上,頓時臉被撞扁,眼前一片迷離。
“必然是聞著血腥味暴走了!”Alex長籲一口氣,癱倒在地,抹著一頭臭汗說道:“你原先控製的那隻Wraith現在隻想著報複弄傷它的那隻,不論它是勝是負,所遭受的傷全部由你承擔,借機抽身出來,不必再顧著它,另找其他的上屍眼吧。”
“說很簡單,但實際控製卻很難,我隻聽過女孩釋放屍眼時說的口訣,而跳階卻絲毫不懂!”我爬滾著躲開麵前的無頭人,叫道:“給我說說原理!這些究竟是什麼?”
“就是怨煞啊,鬼魂之中最凶暴的一種,它們不必利用幻視幻聽誘導活人走向死亡,而是直接就能傷害人體!這種東西其實之所以殘暴至極,與它生前遭遇有著無法剝離的關係。若是心懷怨恨而遭橫死的,那就是厲鬼;可怨煞比它們更厲害,因為它經曆過長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苦難,認識到唯有死去才能釋放怨恨,因而在瀕死一刻間誕生強烈的報複欲念!”Alex跑向另一邊的玻璃旁,緊觀戰局,道:“我說,你別老舉著那兩塊東西,像哈利波特那樣,你試著對準其他的試試。”
”你說這種東西,經曆死亡的過程痛苦無比,並且時間十分長?”我驚恐的問道。
“對,可能是幾天,也可能是幾個月,就像被封死在牆縫裏,既沒有吃的也沒有喝的周身又動彈不得,受盡千般折磨而死!怨煞是十分可憐的東西,它們上不了天堂也下不了地獄,換成遠東人的說法就是注定永遠飄蕩在世間,無法投胎轉世,一旦被消滅,就徹底消散。”Alex焦急地說著,開始猛踹擋在眼前的玻璃,詛咒謾罵起來。
而隻在這短暫的瞬間,幾隻糾纏在一塊的怨煞已經有了勝負,我本以為屍眼吸附的那隻會首當其衝地攻擊血臉,不料它要報複的是皮包女,正擰著它那長發猛摔,皮包女則不斷用橛子狀的東西刺來。我隻感到腰間一麻,腸子似乎流了出來,用手捂住腰部,痛得齜牙咧嘴。而也就是這麼一刹那,我發現屍眼已經被收回,原有的那隻真麵目露了出來!
轉眼而逝中,我辨出那是隻什麼,它也是個女人模樣,不過全身濕嗒嗒的,大半都是骨架,身上的皮肉像被大量食腐生物啃過。令人汗毛倒豎脊背發涼!不過這些都隨著我手的動作消失不見,隻感到四周冷得讓人牙齒打戰,周身的痛楚也慢慢消散。我猛然意識到,我犯了一個錯誤,這不是女孩所使用的跳階,而成為完成,我再度陷入到兩眼一抹黑的處境裏!
倒在一側的生物學家好像醒了過來,此刻正在用異樣的眼神死死盯著我,我不知道他在看什麼,隻見他喉頭微微一顫,嘴簡直快要張開,就感到背後一股勁風襲來,我心知不妙,還未來得及移動腳步,左臉到耳根就像讓人用鋒利的刀剜了去,血幕隨著我倒地彌漫在眼前!伸手去摸,半個耳垂被削爛,僅剩一丁點皮還連著。我立即舉起兩塊吊墜,茫無目的地左右擺動,念著以眼還眼,可是,絲毫效力都沒有!那些東西學精了,不再上當紛紛避開我的揮舞範圍,而采用陰襲由側後繼續攻擊,不過才十來秒鍾,我幾乎成了一個血人。
“怎麼了?我還以為你控製了局勢,豈料你又被收拾了!這樣下去,你會死。。。”Alex的吼叫已然漸漸在我耳旁變得模糊,我像墜入水底去聽岸邊人的說話聲,渾身逐漸麻痹,每喘一口氣都費老大勁頭,這是失血過多的症狀,照這樣下去,我撐不到一分鍾,就將喪命在這充滿怨恨和絕望的G7倉庫內!
事到如今,我隻能將賭注全部押在第三瞳上,雖然它不是派這個用處,但起碼能察覺出那些不屬於活人世界的東西位置。隻見血已經掉入眼眶,打量出去一片赤紅,我身處一個模糊邊緣的網內,一團幽藍氣霧正飄在我跟前,而且即將與我撞在一起!我揚起手將吊墜對準它,還未來得及念句子,眼前再度恢複了起先的視角!我明白過來,剛才一直偷襲我的到底是那隻,它就是始終遊離在一旁的無頭人!
剩下的三隻此刻根本顧不上我,正在扯作一團,皮包女的枯爪插入溺死鬼的腦袋裏,正將某一團滑膩的東西扯出,如沒有判斷錯誤,應該是眼珠之類的。而血臉則抱著它的腰部,打算將溺死鬼撕成兩節,若我適才沒有抽回屍眼,此刻我已被單方麵屠殺!望著這種你死我活的慘鬥,我不由從心底感到一陣悸動,竟然為溺死鬼悲哀起來。本以為隻有人類世界裏才有以眾擊寡,豈料鬼魂的世界裏也是同樣卑劣陰險!
就在我認為溺死鬼即將被夾攻滅殺時,它突然狂嘯一聲,將腦袋猛捶血臉的後背!這個舉動太出乎人意料!快速到我還未判斷明瞭它的目的,這兩隻怨煞竟然融合了!不,不是融合,我將它們想得太簡單,它們是在互噬,吞噬對方的身體!因為我被震駭得忘了調回第三瞳,才看得如此真切!不僅僅明白過來它們在做什麼,而且我還辨明厲鬼們的負能量怎麼來看!在每一團氣霧的中心,都有一股藍色的氣體,像被點燃的燈具那樣發亮。它們的衰弱並不是表麵的被撕扯,而是那股氣。和人一樣,被奪了氣就一蹶不振,徹底放棄生存意識。而厲鬼也有一股氣,一股怨毒憤怒的氣!氣的體積越大就代表這個亡魂越強大,而從眼前所見來判斷,溺死鬼打算徹底吞噬掉血臉占有它的身體,讓兩股氣合二為一!
在許許多多的原始民族裏,都有一種對自然力的崇拜。譬如印第安人,他們在角鬥場上一旦殺斃對方,會用死者的血塗抹自己胸前和麵頰;而非洲的一些土著部落,與其他種族發生戰爭,會吞食對方戰士的血肉。在文明社會看來,這十分野蠻,甚至是愚昧的。而在他們看來,這一切,或許就是大自然的法則,尊重對方,讓敵手的血肉化為自己的力量。
辨明到這一點後,我未等竊喜就感到一種絕無僅有的恐懼!若是溺死鬼收拾了血臉,豈不是顯得更加強大?它跟著會滅殺掉皮包女,然後就剩下我!我下意識地往後倒退腳步,卻不料視角正往前衝,我所吸附的那隻無頭人或許感到了威脅正在迫近,打算要去做些什麼!而皮包女則拚命用手裏的利刃刺向溺死鬼!四隻怨煞滾成一團,局麵堪稱混亂至極!
我就像空中的風箏,被扼住脖子,讓這淒然陰風肆意拋摔,不斷砸向摩爾多瓦地刺術的禁錮字符上。這些玻璃實在太結實,絲毫不受影響,就連半點震動都沒有!而就在我幾乎背過氣時,那四隻怨煞猛然爆炸了,能量之大,在現實裏也能感受到,隻見生物學家讓氣浪衝到半空,直摔下來,他背麵的玻璃發出”嘭嘭嘭“數聲巨響,字符間出現了裂縫!而這股爆炸力,連被隔斷的Alex也遭受影響,他整個人像讓颶風吸去了風眼,被刮得往後直摔,撞在玻璃板上,半晌爬不起來。
“這架勢,我艸,怕是玉石俱焚了!”Alex擦著嘴角的鮮血,苦笑著說道:“我現在能體會到,你的壓力有多大,換成是我,撐不下去!我早說了,你底子比我好得多,一定能成名家!”
眼前硝煙散去,四隻怨煞僅剩兩隻,一隻是我所附身的無頭人,另一隻是屹立不倒的溺死鬼,相互之間在惡毒地打量對方,鬼哭狼嚎此起彼伏!它們都不敢輕動,擔心一失手成千古恨,等待找出對方的破綻,再繼續相互吞噬!我不由暗暗叫苦,早知局勢會演變成這樣,我為何要舍棄溺水鬼?這東西才是真正的強者。可見,堅持己見不為所動是多麼珍貴,人就是這樣,往往受不了眼前的挫折與磨難,拋棄一切,結果許多年後,又像一隻無頭蒼蠅般繞回原地,白白耽誤大把青春!
“跟我說說,那些東西是什麼外形?”此刻的Alex已經撐起身子,爬回到玻璃前繼續觀戰,問道。
“都是女鬼!一隻是血拉胡擦的大花臉;一隻是提著個破包的骷髏鬼;一隻是渾身濕漉漉的淹死鬼;剩下的一隻,是個無頭人。”
“誒。這就奇怪了!”Alex眉頭擰在一塊,大惑不解起來,他自言自語道:“血乎乎的爛臉有可能讓人生前毀容失去了生存的本錢,落魄潦倒***啥的,在絕望中生病慢慢死去吧,大概是這樣的死法;皮包我不清楚,可能為財而亡,被仇人活埋在地底,過了很久才怨恨地死去;淹死鬼有可能是邪惡教團的祭品,被密封在屍籠裏倒懸在水裏,讓魚蝦腐蟲吃穿身體最後死去;可無頭人?一下子被砍了腦袋,怎麼都成不了怨煞啊?這。。。這算什麼情況?我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