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社員開會,我喜歡帶上我並不精致的筆記本。暗黃的封麵,暗黃的紙張。
程晗並不是每次會議都會來,主持會議的一直都是周梓嚴。也許我可以很認真地寫稿件,但是卻不太想聽那些沒有多少實用價值的會議內容。於是,我會翻開日記本寫一些零碎的東西。或者,畫一些簡單的畫。
我喜歡坐在角落裏,一些不會太容易就被看清的地方。有時候,程晗會來說一些精短的話。我就抬起頭靜靜地看他,當然他不一定看得到我。
而周梓嚴的表情是怎麼樣的,我不知道。她低著頭,額前的頭發遮住了眼睛。
有時候我總覺得,周梓嚴和程晗之間的關係飄渺得不真實。他們好像就是兩個毫不相幹的路人,沒有交集。我怎麼也沒有辦法想像他們相處的場景和氣氛。一切和眼前的場景比起來都太過虛幻。
我歎口氣,拿起筆開始在本子上塗鴉。我畫了程晗,卻不像,一直不像。甚至閉上眼看不到他清晰的麵容。
周梓嚴也說過,閉上眼她看不到。
文學社社員間的見麵僅限於不定期的會議,這也是我和小夏在校唯一較長時間的見麵。
在社團裏混,總得要混得有點水準。我不會寫多有哲理的文章,於是我喜歡翻雜誌,薦一些有意思的小文章。
報紙上有人寫Jay周,有人寫成長,有人寫一些酸酸的小詩。
投稿箱掛在每一棟教學樓旁的牆壁上。鐵製的箱子上麵刷著亮白的油漆,襯得後麵的牆壁暗暗的。而征稿是對全校學生,讓你說盡心中儲存的生活點滴。
記得小夏在報紙上發表過一篇文章,感想了李清照的詞,揮揮灑灑地寫了很多。對自己忠愛的東西,也許就會有很多話要說。而我就這樣慵懶地找不出多少我所熱衷的東西。畫畫是,可是我說不出多少是關於它的事。最貼切的就是每個周日我會背著畫板去那棵老銀杏樹下。不遠處的操場有跑動的人群,踢足球或打籃球。有時候眼前還會晃過程晗小小的身影。
投在投稿箱裏的,真正來自我自己的隻有六個字,寫在一張黑色硬紙片上的字。暗籃的字跡,並不很明顯。
我寫完那些字後,忐忑了很久,猶豫了很久,才投進去。
那天,天空中下著細細的小雨。我在投稿箱前站了很久,手中紙片微微潮濕,頭發上開始一滴滴地滴下水珠。然後我深深吸了口氣,很正重地把紙片塞了進去。然後,很自然地轉身走回教室。
教室裏依舊和往常一樣嘈雜著,男生們好象要把房子拆掉了一樣鬧騰著。我坐到座位上,長長地呼了口氣。慢慢調整自己的心情,一點點讓自己靜下來。
事後很長時間後,文學社開會。我想看到人依舊沒來,於是我隻能在角落裏發呆。
晚上,我給程晗發短信。卻不知道該寫些什麼。看著手機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最後我還是隻發了三個字:程大晗。
他回過來用朋友間的調侃的語氣說:怎麼,想我了?接著就說,好好睡覺,晚安!
我看著手機,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吸吸鼻子,我把手機塞進枕頭下。閉上眼睛睡覺,眼角不自覺地微微潮濕。
然後我開始做夢,夢見周梓嚴和程晗。在我們所熟悉的環境裏,他們一直嘻笑著,沒有我的存在。他們感覺不到,我也感覺不到。
“程晗,我喜歡你。”這是我寫在卡片上的字。
有一段時間,我幾乎是不人道地在懷疑別人。我知道每一封稿件都必須經過主編周梓嚴的手,也許是她沒給程晗。
後來想通了才明白自己有多蠢,那封匿名的表白信就算到了程晗手裏他不會知道是誰。而且誰也不會想到我會做這種感性得幾乎幼稚的傻事。
人家說,衝動是可愛的。就我而言,我沒多少意願把這樣的衝動放在高中裏。可就很多個瞬間,我又那樣不受控製著。
我也不想就這樣草草地錯過,可是一切跡象告訴我,我們沒有能走在一起的理由。
淡漠。是周梓嚴對程晗的態度,亦或說是程晗對周梓嚴的態度,亦或說那隻是我用來自我安慰而看出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