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周梓嚴和程晗的故事,是我把一些別人講的零碎的片段拚合起來,才窺到了大概的全貌。
他們相識在初二,一個年齡都不算大的時期。那時候周梓嚴就特喜歡郭敬明。她是個看起來就與眾不同,行為更與眾不同的女生。
她喜歡一個人在夕陽中圍著操場一圈圈地走。而她最成功的地方就是不會在乎別人的眼光,就那樣偏執地做著自己認為值得的事。
程晗是校籃球隊的,在那個不大的學校裏他有著能讓很多女生尖叫的能力。可是在他身上又讓人感覺不到有絲毫的張揚。
他們的認識是自然而然的。程晗喜歡周梓嚴的特立獨行,那時他眼中的周梓嚴是極不庸俗的。而周梓嚴也許就是在帶著沉穩氣質,又很優秀的程晗身上看到了小說中男主角的身影。
那時候他們通很多信,從現在我所了解的周梓嚴來看,我能想象他們聊天內容所帶有的情感色彩。莫名的哀傷,沒理由的憂慮。一種時間長就會讓人極度疲乏的東西,卻又真的心疼,難以割舍。
他們都相同地喜歡文字。喜歡琢磨一些感性的詩句。那是很少有人能擠進去的世界。他們一起靜靜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起寫有同一文題的文章。
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父母有過怎樣的反應和態度,隻知道他們幾乎都是順順利利的。也許他們的家長都理解和相信自己的小孩,也許老師也找他們談過話,但最終都放心了。
“程大晗,你有多喜歡周梓嚴,透露點小八卦嘛。”我發短信給程晗這樣問。短信是聊天的好工具,你用文字掩飾你的私心和情緒。他不會看到你臉上的表情,更不會看出你眼睛裏透露出的最真實的東西。
我一直有這樣的自信,程晗樂意和我聊很多話題。他不會像對一般女生那樣對我遮遮掩掩。
“問這幹嗎?晗哥好的東西還不夠你學啊?”
“晗哥,你說說,我聽聽唄。”
“好吧。真的東西是否認不掉了,以前很喜歡。現在累,卻成習慣,壞習慣。也許人生最美好的境界真的是“花未全開月未圓”。
我看著手機,突然想起周梓嚴的話:以前是,現在淡了。
我一直不提愛情,不提愛。因為我也說不清,青春色彩濃重的生活中的我們那些純粹的東西究竟算什麼。也許真的就是美麗脆弱的假象,不朦朧,靠得太近就碎了,並輕輕地失望著。
可是,它卻是那樣真實著,真實地想一個人,真實地夢見一個人的身影。
似乎一切東西都不能完全理性對待,卻也不能完全感性著,於是,隻能一直矛盾著。
也許就像張愛玲說的,“人生是不徹底的”。我們拿得起,放不開。我們永遠不能過得什麼都清晰得像電腦裏的數據和文件。
零八年,五月十二日。一個舉國震驚的日子。
聽到這個厄耗之前,我們都在不鹹不淡地過日子。懶散的,悠閑的,也幾乎是麻木。
消息是老班用沉重緩慢的語調說出來,像是一聲聲長久的哀歎。
地震是常聽說,可是沒有親眼看見,和親身的經曆,總覺得還是遙遠。可是,它就那樣毫無預兆地發生了。
我是個怕死的人,怕看到一些生命的無端消逝。因為心會不自覺吸附疼痛,然後隻能用眼淚來緩解。
學校開始破例每天按時讓我們看電視,讓我們看到所有的悲痛還有溫情。晚飯後,大家都安靜地坐在座位上,看屏幕上閃滑過的鏡頭。
我就那樣低著頭,像一個沒心沒肺的局外人。我知道我隻是在畏懼些什麼,也許是那些會像洪水一樣淹沒而來的哀傷。我隻是不想用那種恐懼悲痛的目光注視他們,我隻要去默默感受就好。看不見我眼中那些力不從心的同情。
我在原有的基礎上又加劇了自己的沉默,隻聽周梓嚴講,卻不回應。我也不再常常回頭找唐秋白講話,就這樣一直安靜著。
我看著窗外,窗外是一片新鮮的綠色。隻有綠,模糊一片。然後,我想起我的外婆。那個讓我對死亡產生恐懼,明白什麼叫真正的無能為力的人。
在童年那段記憶裏,最清晰的身影是外婆。我是跟著外婆長大的,那一種滲入骨子中的情感是沒人能取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