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走的時候是秋季,我初二。接到電話的一瞬間,腦袋突然一片空白。我突然感覺不到任何東西的存在,包括淚水。
微微回過神的時候,我沒有請假,衝出學校,上了公車。
我一遍遍地想起電話裏老媽的聲音,淚如雨下。我死死咬住下唇,深深低著頭,看著眼淚一滴滴地砸下。
我現在已無法確切地描述當時歇嘶底裏的程度,那是一段近乎死寂的時光。
我在雨裏,心空落得厲害。那樣突然消失的人,要我怎麼去找尋,怎麼去抓住。
晚上,央視的晚會。一屋子的女生都在輕輕地抽泣。周圍是昏暗的,沒有燈光。
窗外下起了雨,很猛烈的。聲音大得像大量的冰塊砸向地麵,我不禁打了個哆唆。
全體起立默哀,那一段近乎刻進腦海的調又響了起來。
我站著,渾身僵硬。沒辦法思考,沒辦法想太多。我仿佛又置身在了隻有自己一個人的世界,空茫一片。
哀樂畢,我不知道。周梓嚴扯了扯我的衣角,我才愣愣地坐下來。淚水一片。我有想抱著一個人哭的衝動,卻沒有這樣的人。
唐秋白看出我的異樣,小聲問我:“你沒事吧?”
我沒有轉身,搖了搖頭。
悲傷中感受到的溫情是最真切的,像冬季裏一絲絲最為真實的溫暖。有很多的事跡和足夠的理由來讓我們感動。
八歲的他們、十八歲的他們、八十八歲的他們,感動的不隻是一小群人。而令人感動的永遠不是他們悲慘的遭遇,而是他們麵對苦難堅強樂觀的態度。
看著電視,有好幾個瞬間,我都在扯嘴角。努力的。
幾乎每一處的人都在用各種不同的方式進行募捐,我們的學校很簡單。各班收款,沒有其他的花樣。
傑是地震發生幾天後轉到我們學校的,一個四川男生。
對他的第一印象來自他的自我介紹。那時候他穿一條淺灰色休閑牛仔褲,上衣是藍白相間的條紋長袖襯衫。他的眼神一直很溫和,又有著讓人無法忽略的自信,而笑起來的時候卻又是滿滿的羞澀。
老班給他單獨在第一排安排了座位,也就是我和周梓嚴的前麵。
周梓嚴似乎是那種你要多少熱情她就能給你多少熱情的人,似乎永遠都能很好配合別人。總讓我想起故事紅樓裏的寶釵。有時候我討厭她那與年齡不稱的老成,有時候卻也不得不佩服。
我是個慢熟型,又喜歡安於現狀的人。所以,我和傑陌生了很久。
周梓嚴就那樣熱情地衝他笑,為他介紹學校的點點滴滴,甚至於一些我不知道的點滴。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程晗看到這些會不會很正常地去吃醋,甚至生氣。我沒有想過要去知道答案,可後來還是知道他會,而且會毫不吝嗇的傷心。
因為傑的到來,有一些東西似乎就這這樣開始悄悄變化了。
那個一直用憂鬱眼神和我聊天的周梓嚴開始習慣笑著說話,雖然眼睛裏還是有著很濃重的憂鬱色彩。
從他們零零散散的談話中我隻了解一點有關傑的事。
傑下課的時候都喜歡轉過身和周梓嚴聊天。我那時候就有意識地去盡量聽清他們的談話。我是個不太喜歡關心別人事的人,而這樣的舉動隻因為我老想起程晗。
“你們家在災區嗎?”周梓嚴問這些話的時候,語氣中透著小心和同情。
“不是。”傑輕笑著搖了搖頭。
“那你為什麼來我們這借讀呢?”
“也沒什麼,隻是親戚在這兒就來待會。”
“哦。”周梓嚴應了一句,沒再追問。
“傻子才會相信,大遠的跑這來借讀玩。”我握著筆,自言自語式地小聲嘀咕著。卻沒想到周梓嚴和傑都聽到了我的話,而且都掛著尷尬的表情看著我。
感覺到異樣,我抬起頭。羞愧不已,我幹笑幾聲說:“我自言自語呢,你們接著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