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我趕緊低下頭,我知道周梓嚴認真起來的目光會讓人不寒而栗。當然,我還想象得到,他們有的最多的情感是訝異。傑訝異一個陌生新同學的不客氣,周梓嚴訝異一直風清雲淡的我表現出的小情緒。
其實,每個人都是平凡的。都會任性,都會偏執,都會有很多不同卻真實的一麵。
傍晚,教室的拐角處覆上一層輕柔的光。有時候會照亮語文老師的半張臉,陰陽分界。
“我們不知道是誰發現了水,但我們能肯定不是魚。”似乎,我們總在忽略著那些離我們最近的東西。像我們對父母的淺薄了解,像中學時期對語文的無視。
可是在那樣一種刻板得毫無生趣的教學方式下,能提起興趣著實是一件不易的事。標準答案試圖把每個學生的思想歸於一點,這一直是最可笑的地方。
放學鈴聲在語文老師的碎碎念中響起,可以清楚地聽到很多人都長長舒了口氣,像長久壓抑後的釋放。
周梓嚴敲了敲傑的後背,說:“我們去吃飯吧。”
“好。”傑把書合上放好。
我和你們一起去吧”我突然開口說道。
周梓嚴轉頭看住我,滿臉是不可思議的表情。而傑卻是很自然地笑了笑,“好啊。人多熱鬧。”
周梓嚴是個走讀生,在學校吃晚飯是從傑來以後不久開始的。因此,我有足夠的理由懷疑他們倆關係的純粹度。而從我說出那句帶著明顯不友好色彩的話開始,我就決定要雞婆下去。
餐廳裏,光線昏暗。我坐在周梓嚴的旁邊,傑坐在周梓嚴的對麵。跟著他們的我沒有和傑講太多的話,甚至沒和周梓嚴講話。三個人一直沉默著,氣氛幾乎是尷尬到了極致。可我依舊那樣不識趣地跟著。也許尷尬是他們倆的,我習慣於在沉默中自得其樂。
“你叫思哲?”飯後我跟著他們在操場上散步,學校的廣播裏放著一些輕柔的音樂。傑突然開口問我。
“是啊。怎麼了?”
他把微微握起的手放到鼻子下笑了笑,“沒什麼。名字很特別,人也特別。”
我不知道他要表達什麼,但從他的表現中我看得出他話裏不會有太多褒義的東西。
“你應該是我們學校最特別的了,程大晗都沒你特別。”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故意瞥了撇周梓嚴。她一直低著頭,看不到臉上的表情。
“程大晗。”傑輕輕地重了一遍,沒有問有關程晗的事。然後我們一起回了教室。
和往常一樣,我自覺地和傑換了座位。這是周梓嚴最初拜托我的。
我和唐秋白都沒有質問周梓嚴的資格和勇氣,唐秋白選擇視而不見。而我竟坐不到。唐秋白調侃地問過我是不是對傑感興趣,說傑不錯。然後我白了他一眼說,我覺得你不錯。他說,哎?眼光不錯。
這種玩笑我隻能和唐秋白開,也隻會和他開。
我一個人坐在最前麵,生平第一次那麼浮躁不安。讀題時不自覺走神,好多遍也讀不完。於是我放下筆,側頭看向窗外發呆。
我能聽到周梓嚴和傑小小的聲音,有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很可笑。然後我收回思緒,提起筆,深深吸了口氣。
下課鈴聲響起,我趴下去,把臉全部埋進臂彎裏。桌子上涼涼的感覺一點點地蔓延開來。
聽到一陣桌腿擦地的聲音,我微微抬起頭。傑把桌子移到了我的旁邊。
“你幹什麼?”我疑惑地問他。
“聯絡同學感情。”
“是找老班批吧。”我慵懶地回了他一句。
“不會,今晚他開會。”
“哦。”我直起身子,翻出英語習題。
我發現這是個和傑好好聊聊的不錯的機會,雖然不一定有助於融洽同學關係。
我翻出個暗黃發舊的軟麵抄,用粗粗的筆在上麵寫下:同學,你離周梓嚴遠點。
我把本子舉到他眼前,他看了接下去,寫了個英文單詞:Why?
Nowhy.
隔了一會,他把本子遞過來。
是因為程大晗?
我抬起頭用疑惑的眼光看他,他笑了笑不再出聲。隔天,我和傑去看了程晗。這是在傑的糾纏下才答應的。在第二節課結束的大課間,我和傑去了對麵的教學樓。
我在心裏祈禱,讓我們遇不到程晗。可沒到他們教室就遇到了。
“哲哲。這麼巧,正有事找你呢。”程晗向我走來。